说走就走，张成和王欣欣第二天就收拾东西，回了哈尔滨，闹得王欣欣的妈妈还很不高兴：怎么，我们亏待你们了？张成真是很佩服王欣欣的心理素质，任别人怎么劝，包括王欣欣的爸爸妈妈，王欣欣就是要走，到最后，张成都有些不好意思了，一再表示，我们一定常回来。王欣欣的妈妈说：“王欣欣都是从小惯出的犟脾气。”张成和王欣欣大包小包地回到哈尔滨，回到他们14平米的小屋，王欣欣推开门走进屋，屋子里有她熟悉的味道，她解开孩子的小被，孩子甜甜地睡着，两只小手握成小拳头，脸蛋和嘴唇都红红的，王欣欣在孩子的脸蛋上亲了一下说：“宝宝，我们到家了。”其实也是说起来容易，王欣欣在家自己带了几天孩子，便觉出真不是件轻松的事，孩子虽然小，但也是一个小人儿，他也有了自己的喜好，这孩子也怪，整天就是喜欢出去玩，一到屋外，小眼睛就瞪得滴溜圆，有一天下雨，王欣欣本不想带他出去了，但孩子就一直哭闹不停，闹得王欣欣没有办法，只能打着雨伞带他出去。同时因为孩子毕竟太小，无法与人交流，一有不舒服就只会哭，有时哭得王欣欣也直发毛，这时候王欣欣也就没办法，便打电话给张成，张成急匆匆地赶回来，看见孩子在哭，王欣欣也在哭。王欣欣在公司请了假，好在公司还不忙，王欣欣也不在业务部门，外加齐燕也帮她做了一些工作，所以，整个冬天，王欣欣都得以在家带孩子，王欣欣真的觉得好累好烦，觉得自己为孩子为这个家做了太大的牺牲，所以，她便要求张成也要为家里做出应有的贡献，所以，张成基本上已戒掉了所有的人际交往，整天上班也是晚来早走，闹得张成的领导很不满意，所以，张成整天上班就跟做贼一样，偷偷来，偷偷走。
周六下午是王欣欣和齐燕铁打的逛街时间，张成也不明白她们到底有什么逛的，逛一下午也未必买回什么东西，有时买回的也是些零零碎碎的小东西，这时张成就得回家来带孩子，有时天都快黑了，张成将活蹦乱跳了一下午的儿子哄睡了，他就一个人坐在黑暗的屋子里想，王欣欣真是不容易，带孩子真的很累，他甚至也想，我们这么辛苦，什么时候是个头啊？每次王欣欣逛街回来情绪都非常好，就像犯人刚放完风一样，张成觉得只要王欣欣能借此放松一下也是很好的，她的情绪好，最大的受益者还是自己，因为这样，王欣欣也能少向自己发脾气。人一憋在屋子里，是很容易就发脾气的，这一点，张成算是深有体会，有时张成去上班都不赶表现得很轻松，他心里有一种歉疚感，说实在的，张成真觉得上班很高兴，因为上班毕竟大部分时间是往办公桌前一坐，喝茶水，看报纸，和同事唠闲磕，张成觉得上班是休息，而回家却是在工作，所以，他不敢将这种感受讲出来，他只平静地走出家门，出了门才松口气。一天晚上，张思潇病了——张思潇是王欣欣给儿子起的名字，王欣欣查遍了起名的书，她深信名不正，言不顺的道理，通过计算名字的笔画数，算出孩子的天格地格，认为思潇这两个字还算不错，在加上当时正流行着一首歌《潇洒走一回》，是啊，但愿孩子在这个世上能潇洒一些，谁愿意活得这么窝囊？张思潇脸蛋烧得通红，浑身滚烫，尽管吃了退烧药，体温有所下降，但到后半夜，体温又明显回升，张成和王欣欣又赶紧爬起来，给孩子用酒精搓前胸和后背，然后张成就让王欣欣先睡，自己每过一段时间就给孩子量一次体温，到天快亮的时候，孩子的体温总算降了下来，张思潇迷迷糊糊地睡着了。张成打起精神要去上班，王欣欣说：“别去了，跟单位请个假吧。”
张成在单位的处境很不好，领导也找他谈过话，希望他能将心思多放到工作上，因为最近，张成在报纸上已出过好几个错了，正赶上今天需要校对，张成还真走不开，所以张成说他去单位转转就回来。王欣欣一听就火了，说：“张成你怎么就不管孩子的死活。”本来因为没睡好觉，张成就很难受了，听王欣欣这么说就没好气地说：“我怎么不顾孩子了？晚上我还没你睡得多呢。”一句话好像戳了王欣欣的肺管，王欣欣气得脸都变了颜色：“张成，你别******没良心，你累了？你辛苦了？那我天天是干什么了，你倒好，天天上班，喝着茶水，看着报纸，跟你们办公室的老娘们胡扯，你当我不知道，我天天得带着孩子在太阳地里滚，连口饭都吃不上，你还不愿意，你好意思吗？”“那你当初就别要孩子。”鬼使神差地，张成就从嘴里冒出一句。“你以为我想要啊，我们俩跟上你真是倒了大霉，要房没房，要钱没钱，你看别人，有了孩子有保姆，别人的媳妇都穿金戴银，我有什么，我连一条好点的项链都没有，我当初真是瞎了眼……”此时，王欣欣脸色青黄，披头散发，眼里布满了血丝，并且大口地喘着粗气，像一条濒临窒息的鱼。一句句绝情的话像子弹一样向张成飞来。张成不由得闭上眼睛，推开门跑出去。这一切是多么让人熟悉，电影、小说上所有的平庸的夫妻都是这么吵架的，张成以为自己与王欣欣之间一起走过那么多的艰难，他们之间有爱情而不会那样，可结果证明，爱情在生活面前是多么的脆弱呀。
中午的时候，张成就往家赶，一路上他都很担心，首先是孩子，不知道孩子怎么样了，是不是又发烧了，他这一上午都有些神情恍惚，做事都集中不了精力，他非常后悔，赌气也不能拿孩子赌气。另外最让他担心的还是王欣欣，不知道她会不会还生气，甚至她会不会做出什么过激的行动。到家的时候，张成特意没有敲门
，找出钥匙，打开门，屋里静悄悄的，没有人。坏了！张成第一个念头就是孩子病重了，怎么办？张成飞快地在心里想，去医院找吧。张成急急忙忙下楼，风风火火地往儿童医院赶，坐在公共汽车上，窗外的行人都慢条斯理地走着，这让张成更加心急如焚，他想：张成，你怎么这么混哪，这孩子如果耽误了，你可怎么办？尽管才开春，天气还很凉，但张成身上却热汗淋淋。到了医院，张成找了一大圈也没找到王欣欣母子，他又找到急诊室，问了护士，护士也记不得有过张思潇这个孩子。张成茫然地坐在医院的长椅上，不知如何是好。王欣欣会到哪里去呢？有这种可能就是孩子没病，只是王欣欣赌气，抱孩子走了，那她能去哪里？张成给王欣欣的单位打电话，找齐燕，果然齐燕也不在，张成想，王欣欣一定是和齐燕在一起。以前有过几次，王欣欣和张成吵架，王欣欣就跑到齐燕家去，反正齐燕家也就齐燕一个人，齐燕的老公到美国已经3年了，据说快拿到绿卡了。
有时张成就很不理解王欣欣和齐燕的友谊，按理，王欣欣和齐燕不是一种人，齐燕一看就是那种在优越条件下长大的没心计的女孩，喜欢跟人争强好胜，但对王欣欣，齐燕好像格外宽容。张成知道齐燕的家，但却记不清齐燕家的电话，于是，张成就又急匆匆地往齐燕家赶。齐燕家住在道里区的一个小区，是新楼，走进楼道就感觉跟张成他们的一室半厨很不一样。张成走到4楼，趴在齐燕家的门上，就隐隐听到里面有人声。张成就敲门，等了一会儿，听齐燕在里面问：“谁呀？”“是我，张成。”张成忙说。齐燕从猫眼向外看，张成看见齐燕的眼睛被奇怪地变了形。齐燕打开门：“张成，怎么是你，有事吗？”“我来找王欣欣。”“找王欣欣怎么找到我家来了？”“王欣欣在你这吧？”张成脸上堆着笑容。“你媳妇怎么会在我家，真是开玩笑。”齐燕堵在门口严肃地说。“真的齐燕，我没心思开玩笑，我都急坏了。”张成焦急地说。“王欣欣他们娘俩真不在我家，你工作那么忙，还是去工作去吧。”听齐燕这么说，张成的心才放下。“那谢谢你帮我照顾他们，齐燕，你真是好人，现在像你这种好人真快绝种了，我让我儿子认你做干妈怎么样？”张成笑着说。“你少忽悠我，你以为我就上当替你挑这副重担，你媳妇、儿子得你自己哄。”齐燕笑着说：“快进来吧。”张成走进屋，看见王欣欣坐在沙发上看一本杂志，张思潇正躺床上抱着奶瓶喝奶，空着的小手正拽着脚丫玩。见张成进来，王欣欣就扭过头。张成忙走到床前，张思潇的小脸恢复了以前的红润。“儿子上午没发烧吧？”张成找了个话题问王欣欣。王欣欣没吱声。“你们到这来怎么也不跟我说一声，把我急够呛。”王欣欣还是没有吱声。“是我找她来的。”齐燕端着一杯水走进来，递给张成：“喝点水，看你跑的这身汗。”“我真的着急，刚才我还跑到儿童医院去找了一趟呢。”
王欣欣拿起书就想往外走，被齐燕一把拽住。“得了，得了，王欣欣你也不能这么欺负人，人家张成不是回来了吗，你也别得理不让人，你也够面子了。”齐燕说。“不用你管。”王欣欣冲齐燕说。“我才懒得管你们，要耍花枪就回家去耍，别让我看见。”齐燕笑着说。“可是你请我来的，这样，我以后再也不来了。”王欣欣翻着眼睛说。“好，你们不来我倒清净。”齐燕说。“那好，我们就走，你想当我儿子干妈的请求我不批准了。”王欣欣回头冲傻站在那里的张成说：“走哇。”“干吗？”张成愣愣地问。“回家。”王欣欣说。齐燕笑着对张成说：“快走吧，没看见王欣欣给你台阶了吗？”然后，又转头对王欣欣说：“我跟你说的事，你可要好好想想。”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