电视机里没有播放娱乐八卦节目,阳台上没有晾干的衣服,厨房里也没有传来炒菜的声音。
因为妈妈不在了呀。从今以后都不在了呀。
斯暖叹了一口气。总觉得妈妈是很神奇的存在,仿佛只要妈妈离开了,那么即使房子还是那个房子,家却不再是那个家。
斯暖放下书包,把菜拿到厨房,又把刚刚从超市买的酸奶和零食放进冰箱。
关上冰箱门,忽然看到上面贴着几张照片。有新有旧,都是妈妈和自己的合照。
最早的一张是5岁那年照的。
生日那天自己被姐姐带到游乐园,姐姐说去给自己买好吃的,然后就再也没回来,有好心的路人想带自己去警察局,自己却固执的要在原地等待,坚持认为父母和姐姐就算再讨厌自己,也不会把自己像丢垃圾般丢掉。
然后现实用响亮的巴掌教会了自己一个以前总听大人说起的词——人贵有自知之明。
自己还没有重要到走失就要被寻找的地步。
然后天开始下雪,开始变暗,变冷。自己觉得应该去警察局,再然后就晕倒了。
醒来是在医院里,病床前坐着一个有着微卷短发的年轻女人。
年轻女人就是自己的养母,斯南澄。
斯南澄对自己笑,笑容很温柔。
斯南澄喂自己喝粥,动作也很温柔。
斯南澄问自己家在哪里,自己脱口而出没有家。在晕倒的瞬间自己终于接受了这个事实——自己从来都不是他们的家人,只是一袋早就想丢掉的垃圾。
斯南澄带自己回了家——一座很小但很整洁的房子。斯南澄对邻里说自己是她的女儿。斯南澄带自己去买衣服,去吃大餐,去照相。
于是有了这张照片。照片里的自己剪了可爱的娃娃头,穿着崭新的小裙子和小靴子,脸上露出甜甜的笑容,像是一个被捧在手心里的小公主。
那一瞬间的定格,自己现在想起来都幸福到想哭。
也是从那一刻开始,自己的那声“妈妈”叫得心甘情愿。
斯暖轻轻抚上那张照片,嘴角弯了弯。接着看向下一张。
下一张的自己长大了一点,绑着俏皮的双马尾,人也活泼自信了一点,正在a国街头跳着MJ的经典舞蹈,噢不,自己是在和人斗舞!
最初一段时间,自己沉浸在钢琴里。
3岁时自己无意中看到父母请了老师教姐姐弹钢琴,一首简单的练习曲,自己听了一遍就记住了,竟然在无人指导的情况下自己摸索,最终磕磕绊绊弹了出来。音乐老师大呼神童,愿意同时教她们姐妹俩。从那以后,钢琴成为自己在那个家里唯一的朋友。
最初跟着妈妈回家时,自己还每天都有大半天时间沉浸在弹琴上。直到妈妈说:“你太安静了,别再弹琴了,去学跳舞吧!”
自己去学了街舞。性格果然开朗了一些,胆子越来越大,人也开始有了自信。
自己甚至心血来潮参加了少年街舞比赛,还得了亚军,妈妈奖励自己,带自己去迪士尼乐园玩。
自己牵着妈妈的手走在a国大街上,昂首挺胸,一点也不害怕那些金发碧眼的“歪果仁”。好吧,在a国,自己才是“歪果仁”。
街头刚好有人在跳街舞,自己跃跃欲试,终于在妈妈的鼓励下和别人酣畅淋漓的斗了一段。
于是有了这张照片。
再往下看,每张照片都是一段回忆。而最近的几张,是寒假妈妈带着自己去四处旅行的照片——这是她留给自己最后的时光。
查出绝症后,妈妈没有隐瞒自己,而是把自己当做大人一般耐心的交谈。
她告诉自己,她的生命即将走到尽头,不能继续陪着自己了,于是自己开始学着独立。她给自己留下一笔足够上大学的钱,然后告诉自己她想去b国,去做一件以前不敢做的事,自己懂事的没有纠缠。她已经陪伴自己太长时间,难道到了人生最后还要继续束缚着她吗?
这些道理自己明明都懂,妈妈的爱自己明明清楚,可是前世还是那般轻易的相信了“你的养母根本没得绝症,不过就是想找借口抛弃你而已”这样的谎言!
归根结底还是心底的不安和自卑在作祟!
所以这一世,自己要做个聪明自信的女孩,懂得爱自己,知道这世上还有别人也爱着她。
想明白这些,斯暖对自己做了个“fighting”的手势,转身走向厨房,口中哼起了歌——
“And,he,says,I,am,beautiful,
And,when,I,fall,
It,don’t,matter,that,I’m,not,perfect……”
斯暖吃过饭,正打算做作业,忽然门铃响了起来。
“叮咚!”
斯暖打开门,只见乔小侠抱着小哈站在门外。
一脸愧疚。
斯暖挑了挑眉,说:“乔同学,有事吗?”
乔小侠抬手摸了摸鼻尖,有些不自在的说:“你叫我名字就行,别叫什么同学了,咱们是邻居嘛,呵呵。”
斯暖但笑不语。
“咳,内什么,你觉得它可爱么?”乔小侠举起怀里的小哈,脸上浮现出一种类似狼外婆的笑容。
“汪!”小哈配合的叫了一声,一张小脸不卖而萌。
“我觉得别人家的哈士奇都挺可爱的。”
乔小侠的笑脸僵了一下,硬撑着说道:“既然你觉得它可爱,就让它先暂时住你家吧!”说完直接把小哈往斯暖怀里一塞,一溜烟跑回了自己家。
“砰!”
斯暖看了看怀里的小哈,又看了看被乔小侠迫不及待关上的房门,默默在心里给自己点了根蜡。
不过,重生的第一晚,有只汪星人陪自己也不错。
斯暖把小哈放到地上,后者立刻开始了“探险之旅”,这瞅瞅,那嗅嗅,对一切都充满了好奇。斯暖则趁机迅速把重要的东西都收好,又找出一个有些旧了的毛绒玩具丢给它玩……
斯暖做完作业,又洗了个澡,便回到卧室睡觉。大概因为今天比较累,她很快进入了梦乡。
……
仿佛又是最后的那个夜晚,月光皎洁。
沉闷的枪声响过,血腥味铺天盖地的涌来。
大boss冰冷安静地躺在地上,用高大的身躯遮挡着自己。
黑暗中,有脚步声渐渐靠近,停下,清脆的弹壳落地声。一个低沉的男声说道:“你为兄弟报仇,我为老大报仇。”
……
仿佛又是熟悉的墓园。
风烈烈的刮着。
墓碑上的遗像,黑白照片中的少年,十分眼熟。
苏莫白。
凌寒坐在墓碑前,斟了一杯酒,举起,撒向空中。
“苏莫白是我唯一的兄弟。”
……
窗帘紧闭的书房中,光线昏暗。
凌寒坐在皮质老板椅上,沉默地抽烟。
桌子上摆着他和苏莫白的合影。两个人勾着肩膀,笑得极其灿烂。
“苏莫白是我唯一的兄弟。”
照片突然自行焚烧起来,爆开。
……
斯暖突然惊醒。
难道,苏莫白的死,和那人的老大有关?而凌寒是为了给苏莫白报仇,才加入黑道,杀了那人的老大吗?
那么是不是,只要苏莫白不死,凌寒就不会入黑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