柳无衣倒是十分认同这一点,当初柳家衰败后,要不是这位小叔,光靠刘培生一个男丁,怎么可能将局势扭转的过来?
老夫人岁数高,地位自然就高,说一句话没人敢不听,可她在柳培元面前,却是要矮上那么一截的,虽说这两人是母子,可该分清的东西还是得分清了才好。
“可小叔就算是和老夫人将话说开了,不过是闹得个谁也不安宁的下场,小叔的为人你还不知道吗?他向来正直,怎可能会做这般大逆不道的事情?”柳无衣始终不希望将事情闹大,只能慢慢平息她的怒气。
赵氏无可奈何的锤着胸口,好似忍下了极大一口怨气,缓了好一会儿,这才稍微冷静了一些。
此时已经快要到午时,柳培元回了院,一进门便朝柳无衣使了个眼色,得到柳无衣的点头示意后,这才放心的来到了赵氏跟前。
“夫人,既然侄儿来了,咱们就一块吃个午饭吧?”他蹲下了身子,两手握住了她的肩膀,笑着说道。
赵氏没有回话,只是淡淡的看着他,柳无衣见状,急忙拱了拱她的胳膊,这才让她有了些反应,默默的点了点头。
没一会儿,丫鬟们端上了菜,知画手里捧着壶酒,刚想放下,柳培元突然摆了摆手。
“二当家的,这难得和小姐一块用膳,喝点小酒也无妨的。”知画记得每次柳无衣过来,他都是要喝上几杯的。
“不了,一会儿还得去朝廷,又得有些日子回不来了。”柳培元笑叹了一声,连连摇头。
赵氏闻言,登时放下了筷子,“你才刚回来,就又要走了?这一次又是去多久?”
“短则数日,长则数月。”知道她是生气了,柳培元没敢抬头,默默的答道。
柳无衣看着两人之间无形的低气压,有些尴尬的咳了咳,试图缓解一下气氛,“小叔是个大忙人,更是皇帝身边的红人,一切都是家好,婶娘有我照顾,您放心去便是。”
“还是侄儿懂事,把你婶娘交给你,我自是放心得很。”柳培元笑着拍了拍她的肩膀,感叹道。
突然,赵氏站起了身子,头也不回的进了房里,任由柳培元怎么叫也不答应,柳无衣正打算过去看看,却被拉住了胳膊。
赵氏之所以生气,是因为这段日子她本就受了不少的委屈,再加上怀孕之时情绪不稳定,容易爆发,柳培元在几年前经历过一次,这一次就显得有些淡然了。
在离开之前,他有必要和柳无衣了解了解这段时间里的情况,出行后,他也好和大哥刘培生抽空见上一面,商量商量对应的手段,好让眼前挂念着的两人日子舒坦一些。
柳无衣得知他的目的,不禁感到好笑,他明明处处都想着为她好,却反被误会成了负心汉。
赵氏独自在房中生着闷气,柳无衣陪着柳培元聊了许久,饭后送他出了院子,目送着他消失在了视野里。
来到房中,见赵氏一脸阴沉的靠在了床头,柳无衣咽了口唾沫,轻脚走到她的面前,拍了拍她瘦弱的肩膀。
自从怀孕后,赵氏反倒瘦了许多,一方面源于受了老夫人的气,一方面源于缺乏夫君的关心,胃口不佳,以至于身子发虚,极容易气怒攻心。
比起苏姨娘那稍有些毛病就咋咋呼呼的性子,赵氏要显得沉稳多了,有任何委屈都宁愿自己憋着,若不是今儿个憋不住了,绝不会让柳培元难堪。
柳无衣心疼她的倔强和坚强,可自己的能力有限,无法解决她的问题,只得说一些安慰的话,好让她暂时好受一些。
“大姑娘,你的心意我领了,眼下府中的事情日渐增多,你还是将精力放在这些事情上面去吧,千万别被人抓住了把柄。”赵氏缓了口气,悠悠的看了她一眼,轻声说道。
闻言,柳无衣点了点头,又简单嘱咐了几句,这才有些不舍的离开了她的院子。
日复一日的生活,消磨了人的兴致和脾性,柳无衣尖锐的一面逐渐被时间所磨平,渐渐变得稳重和谨慎,对是非看得越来越淡,只是心中那抹执念,仍旧没有放下。
她要查出陷害赵氏母女的贼人,替这个可怜的女人讨回公道,以目前的实力来看,她还需要不断壮大自己,才能在这深府里夺得一方权位。
正想得出神,柳无衣拐过石子路,瞧见远处走来一人,淡淡一瞥,顿时怔在了原地。
来人不是别人,正是她所怀疑的那位下人,此人见到她,也是有些晃神,却没有过多的停留,匆匆打了声招呼便想要绕过她直接离开。
柳无衣急于想要探索一些什么,伸出了胳膊,拦住了他疾步走来的身子,定定的看着他略微颤动的双眼。
“大小姐,不知您有何吩咐?”那下人佝偻着腰身,卑微的身姿让人看不出破绽来,语气尤其的轻缓淡定。
“你叫什么名字?几时来的柳府?”柳无衣嘴角淡淡勾起一抹笑意,十分客气的问道。
“回小姐的话,奴才姓张名石,是五年前到咱柳府中做下人的。”张石微微鞠了一躬,始终低垂着脑袋,没有看她一眼。
“张石,我记住这个名字了,下去吧。”柳无衣点了点头,随即让开了身子。
张石见状,立即侧身走了过去,脚底生风一般离开了她的视野。
既然要到了这人的名字,柳无衣想要了解这个人的身份也就容易多了,见此时府中并没有多少琐事,她径直去了下人的院子,打算好好和他们谈谈。
下人们看见她亲自来了这破旧的院子,均是一惊,急忙收拾了地上的狼藉,一个个跑了出来。
“大小姐,这儿脏,咱们还是去外边说吧?”有人担心她看不惯这里的环境,于是急走了几步,想要将她给请出去说话。
柳无衣丝毫不在乎这些,淡然的摇了摇头,看了眼四周的动静,招呼下人们进了屋子。
趁着张石不在,她得在这有限的时间里和下人们问问他的情况,于是关上了门,搬了张桌子抵在了门后。
下人们不理解,相视了几眼,颇有些紧张的搓着手,还以为是要接受教训。
“我来这里是想和你们了解了解,毕竟我接权以来,你们日日夜夜都在为此辛劳,要是连你们的名字和家世都不了解的话,这主子做得也太不称职了。”柳无衣知道这事儿不能心急,于是拐了个弯,先从他们下手,以防他们心生怀疑。
闻言,下人们紧张的情绪稍有了些缓解,一个个讲起了自己的故乡,柳无衣听得认真,一时半会儿竟忘记了时间。
等她几乎都认识了眼前这些下人以后,顿了顿神,问起了张石的情况。
下人们对张石还是比较了解的,毕竟几年的时间里同睡一间屋子,连他腿上有几根毛都能大致的猜到,更别提柳无衣问的那些个皮毛了。
“我听人说,张石会推拿的手法,你们可有领教过他的这些本事?”欢笑过后,柳无衣步入了正题,看似不在意,却暗里小心的问道。
“推拿?这可真是头一回听说,我成天喊着腰酸背痛,也没见他给我推推,会不会别人弄错了?”有人产生了怀疑,好像听到了好笑的事情一般,嬉笑几声。
“那他平日里的工作主要都是干些什么呀?比如都有哪些主子传唤他?”柳无衣点了点头,乘胜追击的问道。
下人们寻思了一会儿,随即开口,“平常他和我们一样,做一些修补的事儿,要说主子的传唤,苏姨娘倒是叫的勤。”
柳无衣听了这番话,当即笑着站起了身子,简单嘉奖了他们几句,搬开了桌子,缓缓离去。
好在张石并未回来,柳无衣不禁松了口气,不知不觉,又路过了苏姨娘的院前,正打算直接离开,却意外瞧见一抹熟悉的身影从屋里走了出来。
那不是张石还能有谁?
张石出了屋子,低着头快速朝外走来,柳无衣提前躲在了大树下,探出个脑袋观察情势。
只见他还没走出院子,苏姨娘突然靠在门边唤了他一声,张石随即回过头,向来温和的脸上闪过一丝暧昧,而此时苏姨娘身上的衣服更是有些凌乱,脸上两片潮红尚未退去,整个人看起来就好像刚刚发过情的母狮子,意犹未尽。
柳无衣捂住了嘴,一直等到张石消失在了拐角,这才从大树后走了出来,看了眼新院,急忙转身回了自己的住处。
这一个惊人的发现,让她几乎确凿了苏姨娘偷情的猜想,丫鬟们见她浑浑噩噩,均是有些担心,煮了生姜水来,想要让她缓缓神。
“小姐,您今儿个是怎么了?一回来就魂不守舍的,不知道的还以为您是撞鬼了呢!”若梅站在一旁,极为担心的问道。
“是啊,真是撞鬼了,谢谢你的姜茶。”柳无衣怔怔的点了点头,端起瓷杯轻抿了一口,幽幽说道。
若梅以为她是真撞鬼了,急忙伸出手摸了摸她的额头,见温度正常,不免有些好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