寒老爷子和寒旗都不在,冷灵霜又还没有回寒宅,所以韩夏很顺利地按好友的要求,将她需要的东西都收拾好,然后离开了寒宅。
过了几天,出国的手续很快到了寒小小手里。
“谢谢您,继父。”
“是我对不住你。小小,你一个女孩子远赴法国读书要注意安全,那边我已经派人照顾你的生活起居,有什么需要就打电话告诉继父。”
寒小小赶紧摇头:“您别这样讲,是我不懂事,差点害了你和妈妈。”
坐在她对面的男子叹了口气,脸上满是无奈:“你是个好孩子,以后会找到属于自己的幸福的。”
她不语。
坐在不远处的韩夏看得心疼,却也无能为力。
所谓豪门,总是喜欢牺牲弱小来保全他们自己,总喜欢用他们的一套理论来衡量所有事情。
其实最自私的,才是他们这些所谓成熟的大人。
住在韩家20多年,她太深有体会了。
可是小小不同,她心太软,总喜欢将错都往自己身上揽,然后扛着沉重的包袱独自承受疼痛。
这样的她,尽管强大如寒爵,都保护不了,哪里又才会是她幸福的归宿?
“你和你朋友还有约吧?那继父先走了。”
“嗯,拜托您照顾好我妈妈。”说着站了起来。
突然感觉她眼神的焦距有些奇怪,寒旗皱了皱眉,今天的谈话,好像从始至终她都低着头?
“小小,你东西掉了。”
“没,没关系,一会儿我捡起来。”
闻言,寒旗的脸色瞬间变了又变,然后伸手在她面前晃了晃,心沉了下来:“小小,地上没有东西,你……眼睛怎么了?”
脸蛋儿泛白,还是被发现的寒小小默默低头,这时韩夏快步走了过来:“叔叔,小小不想让人知道她眼睛看不见了。”
寒旗:“……”
“还有,她去法国的事情可能会延后,至少也要眼睛治好。希望您帮忙瞒着寒家,就说她已经出去了,可以吗?”
这个结论,是韩夏思前想后觉得最合适的了。
不离开,怕寒老爷子到时候又做出什么让人措手不及的举动;离开,可她眼睛看不见,出国了怎么照顾自己?
所以只能靠眼前的男人帮忙隐瞒,让他们以为小小已经走了。
寒旗眼眶微红,立即说:“继父帮你联系医院,出国的事情我会跟你爷爷解释的,现在当务之急是将你医治好。”
“不,继父,我欠寒家已经够多了,眼睛的事情我会自己解决的。何况我真的不想让我妈妈和爷爷知道,妈妈怀孕了,如果再担心我不晓得会出什么事情,何况我身边还有夏夏楠楠,她们会照顾好我的。”
“你——”
“我真的可以,如果您真的想帮我,就隐瞒这件事情吧。”
见她如此坚持,他也不能强迫。
寒旗只能叹息,怜悯地望着她:“还是那句话,有需要找我。”
“嗯。”
没一会儿,韩夏坐在她身旁,轻声说:“他走了。小小,你搬出公寓和我们住一起吧,这样我照顾你比较方便。”
住在洛宁劫的家?
寒小小没有回答,这时,她突然说:“夏夏,我想喝牛奶珍珠,还有慕斯蛋糕。”
“好,那你在这里等我,我去买。”
“嗯。”
走了几步,韩夏回头,见她依旧安静地坐在椅子上,才放心地去点餐。
而此时,有个人朝寒小小走来,扶着她快速离开了甜品店。
等韩夏买回东西时,发现位置上空空无人,脸色唰地一片白。
“小小!?小小——”
突然被拉住的路人惊讶地看着她:“小姐,你做什么?”
韩夏着急地问:“有个短发秀气的女孩,她眼睛看不见,你看到她了吗?”
“没有,没有!”
被推开,她不死心地抓着其他人问,却都没有结果。
韩夏只能赶紧拿出手机:“宁劫,呜……”
“怎么啦怎么啦,你不是和……出去逛街了吗?难道谁欺负你了?”
“不是,小,小小失踪了!”
男人呼吸一窒,下意识抬头看了眼病床上的人,再看向身旁的言馥:“哦,钥匙不见了在家等我,别急,我回去给你开门。”
“不是钥匙,是小小!”
“对,在门口等我,我马上回去给你开门。”边说着,洛宁劫满脸抱歉地朝两人说:“夏夏房门钥匙没了,我先回去啦,言,你好好陪爵聊会天。”
看着他那张写满我在撒谎的脸,言馥淡淡嗯了声。
一将病房的门关上,洛宁劫爆了句粗话,撒腿就往电梯跑。
当他开车赶到时,看见韩夏娇小的身影站在路边哭,远远地望去,就跟迷路的小学生似的,差点没让他心疼死。
“夏夏!”
“宁劫,快,快让你所有的朋友都帮忙找!我越想越不对,小小刚才在店里说了奇怪的话,然后就不见了,她,她不会想不开吧?”
说的洛宁劫头皮发麻,整个人瘆的慌。
他赶紧抱住女孩,拍着她的后背道:“不会的不会的,也许她突然想去哪儿。”
“不可能!小小……她,她根本看不见!”
洛宁劫呆滞。
“看、不见,是几个意思?”
于是韩夏将之前发生过的事情讲了一遍,看到她哭成泪人,洛宁劫感觉自己心都要碎了,更让他担心的是,现在看不见的寒小小能去哪儿?
该不会真想不开吧!?
哎呦我去,如果寒小小死了,等爵恢复记忆……
“夏、夏,我马上打电话,你别着急。”
同一时刻,坐在出租车里的寒小小,将头靠在窗户上,两人迷离,一动不动。
前头的女司机再次看了她一眼:“小姐,你一个盲人去海边不安全,不然我帮你叫家人来吧?”
身体动了动,寒小小幽幽开口:“我就想去吹吹风,您不用担心。”
别人的事情也不能管太多,女司机点了点头,没再说话。
到了海边后,按照她的要求,女司机接过钱,又多问了句:“真不用通知你朋友?那我给你个电话吧,如果你要回去了,给我打。”
闻言,寒小小微微一笑:“谢谢您大姐,好。”
冬天的海风很冷,也没有什么游客。
孤身坐在沙地上的寒小小,缓缓闭上了眼睛,感受着冰冷刺骨的风,听着波涛汹涌的浪声,心却格外平静。
孩子没了,寒爵没了,妈妈没了,眼睛没了,爸爸也离开了,她活着似乎已经没有了意义。
是她懦弱,是她失去了活下去的勇气,所以对不起妈妈,请您和继父要永远幸福。
突然,寒小小从沙地上站了起来,缓缓朝海浪声走去。
水沾湿了她的鞋子,漫过小腿,她的步伐却没有迟疑,缓慢却坚定地走向海的最深处。
当海水漫过腰部,她紧闭双眼,将脸埋进海水中。
突然,什么东西将她的腰紧紧缠住,受到惊吓的寒小小拼命挣扎起来。
冰冷的海水往嘴里灌,很难受,漆黑的眼前却感受到了一道光线,但是很快又消失了。
“放开,放开我!”
浮出水面的那一刻,知道有人在救自己,她奋力挣扎着推开对方。
“不要救我,是我自己不想活了,走开,都走开!”
见她盲目地挥着手,什么都看不见,对方冷抿薄唇,一声不吭地拉住她,将人抗在肩膀上。
“啊,放开我,放开!”
上了岸,男人将她扔在柔软的沙地上,寒小小吐出一口海水,爬起来又想跑进海里。
突然,一道熟悉的声音阻止了她:“寒小姐,我劝您还是等我说完话再决定要不要死。”
“……”短暂的怔愣,她不敢置信地问:“你是连先生?”
他怎么会知道自己在这里!??
连贺朝已经走远的一道身影看了眼,才将视线放回她身上:“对,是我连贺。”
“你,你怎么在这里?”
“我为什么在这里不重要,重要的是,我想您等会儿应该会很庆幸自己没有死。”
寒小小:“……”
上了岸,冷风拂来,身上都湿漉漉的她忍不住哆嗦了下。
见状,连贺拿起手中早就挂着的外套,披在她身上。
拉紧衣服,寒小小低下头,眼眶红润地说了句谢谢,然后问:“你想告诉我什么?”
“五年前你怀过一个孩子对吧?”
原本应该随着孩子的死亡而掩埋的秘密,突然又被掀开,寒小小脸色惨白地不说话。
连贺也不需要她回答,继续说:“当时你出了车祸,你母亲将你送到医院,被告知孩子死亡。”
望着突然颤抖不已的女孩,冷淡如连贺,也产生了一丝不忍。
可他相信,等会儿她会感激自己的。
“恭喜你,据我调查,当时那个孩子只是得了重病,没死。”
颤抖的身躯猛地一僵,寒小小呆愣木鸡地抬头,却什么也看不见。
她挥舞起双手,想找到连贺,却每每都落空,只能趴在地上摸索,边急问:“你说什么?你再说一遍!”
连贺主动蹲下身子,扶起她:“我说,孩子没有死。”
“不!怎么可能!我亲眼看着他冷冰冰躺在……”
那个时候,她已经从手术室出来,如果孩子被动了手脚替换掉,她根本不知道!
突然间,寒小小毛骨悚然,一颗心像灌满了狂喜,让她险些承受不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