皇浦玄鹤坐在软榻边,伸手拂开秦音脸上的些许发丝,柔声说道:“你回来了!”
秦音白了他一眼,撑着身子就要起身,皇浦玄鹤赶忙压下她,说道:“莫起身,你刚撞伤了头,还是躺着休息吧。”
她的确也是有些头晕晕的,又有些疼,伸手摸了摸自己额头上被绑着的白绸布,无奈的苦笑了。
好似她真的是到霍野大陆之后,三天两头的不是这里伤了,就是那里伤了,真心还没开心的蹦跶几天,又折腾的身边的人一个个人仰马翻的。
于是她说:“嗯,那我再睡一会吧。你们忙你们的去,别管我。”
真的又是那个他们都熟悉的秦音回来了。
周轩辕紧抿着嘴唇,被长袖遮挡的双手紧紧的握着拳头。
这本应该是他的女人,这些事情本应该是他来做的。
皇浦玄鹤起身,挥了挥手,众御医总算是安了心,诚惶诚恐的退了出去。皇浦玄鹤又看了一眼周轩辕,率先走了出去。
周轩辕看到皇浦玄鹤先出了门,便快速地轻声问道:“你回来了,那付婉月呢?你可知晓她?”
秦音闭着眼睛,摇了摇头说道:“谁是付婉月?周家主莫不是认错了人?”
周轩辕不死心的又问了句:“那你可记得先前的事情?”
秦音睁开眼睛,看着他,说道:“今儿陈妃过来求情,却是不小心推了我一把,不过就是这点儿小事儿而已。”
周轩辕瞥了一眼站在门口的皇浦玄鹤,说:“你可知今儿是什么日子?”
秦音说:“七月初十而已。”
他叹了口气,转身往门口走去,同时说道:“今儿已经是八月初五了。再有十天便是中元节。”
暖房的门重新又关上了,墨竹和墨兰守在了门边,整个暖房里只剩下秦音一人。
秦音躺了一阵,抬起手臂盖在眼睛上,低声的哭泣着。
付婉月从不曾记得秦音经历过的生活,但是秦音却能在黑暗中体会到付婉月的一切。
这么多天,秦音独自呆在那个黑洞洞的空间里,脑海里往复不停的在回放所有的事情。
她知道,有她自己的,有付婉月的,还有那个被称为仙子的月凝仙的。
也是此时,她才明白过来,原来,她和付婉月俩人竟然都是月凝仙的分身而已。
只不过,她秦音比付婉月多得了月凝仙的灵丹在身体里。
付婉月这次是真的远去了,在黑暗中,她等来的是付婉月的残魂,她说:“原来你便是代替我一直活下去的秦姑娘。这么长的日子,有劳你了。只不过这世上的人却都不是寄望于付婉月的,罢了!”
秦音对她说:“其实你我不过都是月凝仙的化身而已,秦音也不是他们所寄望的人,他们想要的无非就是月凝仙。曾经无名国的君主得到了月凝仙,却生生的将月凝仙伤了个彻底。月凝仙其实是恨的吧!”
而此时,黑暗的空间里,瞬间变得敞亮了起来,一抹身影飘然而至。
那是和秦音张着同一张脸的女子,衣衫佩带发丝无风飘摇着,她赤着双足,并未站立在地面上,悬空而立。
秦音道:“月凝仙?”
付婉月愣愣地看着仙子。
月凝仙微微张开薄唇:“付婉月,秦音,你们可都曾在这短暂的人生里悟道了?”
付婉月垂头。悟道?何来的悟道?她短短十五年的人生,爹不爱,娘已逝。好不容易得了机会嫁了出去,却整日里提心吊胆的生活,被人欺凌。
终得一日,自己连着腹中尚未出世的孩子也一并丧了命。
怨不得谁,只怨得自己,生来懦弱,胆小。
月凝仙半垂着眼帘,看着付婉月,说道:“付婉月,你乃本上仙的一颗魂魄球,你曾经的经历,本上仙均是知晓的。不过那孩子却不是你的罪责。”
付婉月泣道:“你为何要分了我出来,我本不想来世间走一遭,自出生到亡逝,我何曾过了一天舒心日子?你现在却问我何曾悟道?你把你自己前世经历的苦难,让我再经历一次,那你何曾悟道?”
月凝仙淡淡一笑,又转向秦音,问道:“你却是带着本上仙的灵丹去了异世,可曾悟道?”
秦音冷笑一声:“你未曾悟出来的爱情,却要我们俩人替你轮回承受伤痛。那龙御天伤你伤得这般沉重?”
月凝仙脸色微微一变,随即又恢复了淡淡的笑容,说:“带着灵丹果然是不同的,竟然想起来了这些事情。那龙御天尚在承受着无间地狱的惩罚,你可想见一见他?”
秦音摇头:“我对他并没有什么感情,我有的不过是你的记忆而已。”
月凝仙笑道:“哦?难道你心里不是偏向了成珏?成珏就仿若当年的龙御天,不过是利用你罢了。”
秦音沉思了一阵:“成珏认识我的时候,我还是刚从王府逃出来的弃妃而已,他怎能知道我有何等的本事?”
月凝仙微微一笑,提醒道:“你莫不是忘记了那成闲庭跟你说的话?他看过了天象,你忘记了这个吗?”
秦音脑海里划过那天他们在那个小镇的客栈里说话的情景。
月凝仙说:“付婉月你可愿意跟本上仙走?自此你再也不用承受轮回之苦,再也不会有人对你欺凌。”
付婉月擦了眼泪,点了点头。不走又能如何?他们都不曾寄望过付婉月的。
她留在这个世间也不过是一抹幽魂罢了。
月凝仙带走了付婉月:“秦音,你若是不信本上仙的话,那便留下来看着成珏是如何背叛你的,或许到那时你才会悟道吧。好自为之。”
秦音放下手臂,随意的用衣袖擦拭掉眼泪,轻声唤道:“墨竹,墨兰,可在外面?”
墨竹推了门进来,快步走到软榻边,躬身道:“娘娘,墨竹在的,娘娘可是觉得有些不适?要不要传御医前来?”
秦音扶着她的手臂起了身,整理了衣衫,说道:“不用了,我们回凤朝宫吧。这会子觉得肚子有些饿了。待休息好了,再去给太后请安。”
“是!”墨竹高兴的应和道。
而御书房里,现在正经历着前所未有的紧张气氛,周轩辕怒瞪皇浦玄鹤。
皇浦玄鹤淡淡的喝着茶,说道:“静王爷这一手好戏演的还真是不错。居然骗了音儿这么长时间。”
段怀君听他这一句话说出来,好似瞬即就被打压住了似的,竟是转而笑了起来,说道:“皇浦圣上真是火眼金睛,竟是这样都能认出本王来。”
皇浦玄鹤道:“静王爷隐藏的太好,之前朕一直不敢断定而已,不过方才倒是静王爷一时不查,漏了些许马脚,让朕联想到了罢了。”
段怀君在一旁的软椅上坐了下来,端过手边的茶盏,喝了一口,平静地说道:“想必皇浦圣上也是知道的,本王这么做也是迫不得已。莫说本王的王妃付婉月是个在哪儿都不受待见的女人,就是本王自己不也是这样的么?”
皇浦玄鹤笑了笑,说:“先前,贤王爷跟朕私下的商谈过的。难道静王爷却不想获得朕的帮助?”
“倘若获得皇浦圣上帮助的条件是一个人的话,那本王宁可不要这样的帮助。本王相信,现在就算是八哥在朝堂上当得了大场面,那也必定是争不过十哥的。”
段怀君淡然一笑,拒了皇浦玄鹤的议题。
“若是朕说,静王爷想岔了呢?朕可以无条件的帮助你和你的十哥,秦音的去留也由着她自己决定,朕不会有分毫的阻拦。这样的话,静王爷可还愿意与朕商谈?”
皇浦玄鹤抛出非常友好的橄榄枝。
段怀君震惊的看着他,完全不敢相信,怎么会有这么好的事情?随即他说道:“说吧,皇浦圣上别的条件是什么?”
“比起你那个阴测测的八哥来说,朕还是比较喜欢带点商人气息的静王爷。只可惜静王爷,你真的无心那个位置吗?”皇浦玄鹤问道。
段怀君了然一笑:“这种问题怕是问皇浦圣上您自己更合适吧?难道您觉得那个位置很好坐?”
皇浦玄鹤苍然的苦笑了一声,说道:“罢了,不跟你这商人调子的静王爷乱说了,朕只问你,倘若朕帮了你十哥,朕能得到的回报是什么?”
段怀君没有立时回答他的问题,垂头深思了起来。
皇浦玄鹤见状,又说道:“静王爷无需现在就回答朕的问题,你可以回去好好的考量考量,甚至传信商量。朕会耐心的等着。”
段怀君不可置否的点点头,又道:“秦音暂且在你宫里休息着,你莫要让她再伤了。纵使她不并非心系于你,本王也希望你能善待。”
皇浦玄鹤笑道:“这个你放心,朕会让她舍不得离开朕的。而且不用任何手段,让她心甘情愿地留在朕的身边。”
段怀君瞪了他一眼,说道:“莫要说的这么好听,你不过也就是利用她罢了。这霍野大陆的君主并不是那么好当的,莫说你真的帮了十哥,他也不可能臣服于你的脚下。”
皇浦玄鹤脸色微微一变,道:“朕帮你十哥并非是图谋整个霍野大陆。朕娶音儿,也并非完全是想要利用她。但是倘若朕不娶她,你以为紫月和敦夏会放过她?”
段怀君想到这里,也是惨白了脸,他说道:“那你就好好护着她,在你的皇宫里还能让她总是出事,你莫不是也只是徒有虚名的君王?竟是连身边的女人都护不住。”
皇浦玄鹤猛地一拍桌子:“大胆!静王爷,这好歹是朕的皇宫,莫说秦音的凤朝宫了,你的人何时真的从朕手里带走过她。莫说大婚那天安排的蒙面黑衣人,尤其是那两个挟持音儿出宫的暗卫了。”
说道这里,他猛然想起了什么,眯了眯眼睛,又问道:“难不成你现在也安排了暗卫在朕的宫里?”
段怀君一挑眉,道:“怎生?你才发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