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章 梦中古堡

黎明前的黑暗中泽拉尔拖着麻木的驱壳一步步走回到了‘誓约之塔’学院内的住所。

老公爵一整晚都在忙着备战调兵，街面上也到处都是喧哗的市民，今日，整座城市注定是个不眠之夜。

桌子上堆满了为了之前返回家乡而收拾好的行囊，一张泛黄的油画摆在墙角，上面绘着家乡那片金色的麦田，两个孩童相互追逐打闹，隐隐可以看出画中的男孩就是幼年时期的泽拉尔。

泽拉尔一头扑倒在卧室中的那张小床上，然后将自己的身体卷缩了起来，侧过身子眼神空洞的望着窗外的那轮圆月。

枕边已被泪水一次又一次的打湿侵透，但却根本无法缓解他心中的悲痛，直到眼泪哭干，疲倦又像洪水般一波又一波袭来将他的意识强行拉入梦中。

……

眼前浮现出一片灰色的浓雾，顺着直觉的指引泽拉尔不断在雾中前行，他脸上的神情依旧是一片死寂一般的麻木。

靴子踩在平整的路面上，眼前这雾好似受惊的小兽争先恐后的向四周躲避，一座破败的古老庄园在浮现在眼前。

这座庄园中心的大理石雕塑上早已布满苔藓，就连喷泉的池底也是布满灰尘，大理石雕铸的边角破碎不堪，草坪也是一片枯萎，整个庄园内散发着一种说不出的萧瑟寂寥感。

泽拉尔突然意识到自己现在正处于梦境中，他使劲摇了摇脑袋想让自己清醒一些，可惜却没有起到丝毫效果。

无奈放弃了这个白费力气的举动，泽拉尔又抬头扫视一圈眼前的庄园，这一切仿佛与现实并无明显区别，他的视觉没有那种模糊感，意识也都符合逻辑，好像一切又不像是在做梦。

“为什么这里给我的感觉会很熟悉呢。”泽拉尔的喃喃自语了一句，迈开脚步绕过这座喷泉踏上了城堡门前的石阶，然而梦中的一切依旧寂静无声。

锈迹斑斑的城堡大门缓缓向两侧敞开，仿佛有人早就料到他会到来。

“我最尊贵的客人，欢迎来到古堡。”门后的长廊内中回荡着一个优雅的女声，两侧的墙壁上嵌满了巨大的镜子。

这些镜子有些是破碎的，有些则布满污渍和藤蔓，阳光从破裂的穹顶照耀在地板上，可以清晰的看到灰尘在空中飘扬。

清风缓缓从门外涌入，卷起一个个气旋仿佛吹走了时光的痕迹，下一刻时光仿佛因此倒流起来！

灰尘四散，藤蔓褪去，苔藓剥落，破碎的一切都在复原，斑驳的一切变得焕然一新。

当一切重归寂静，崭新的庄园和古堡呈现在泽拉尔的眼前。

古堡长廊的尽头，一位黑色长裙的少女踩着镶着红宝石的高跟鞋漫步走来，展颜微笑着令人不禁有些陶醉在其中。

“客人，有什么需要莉莉丝为您效劳的么？”

莉莉丝拥有一头黑色卷发，红唇鲜艳的仿佛是在滴血，她的举止优雅而温和，宛如冰湖上娇俏美艳的黑天鹅，她微笑着倚靠在铁门一侧，平静的注释则泽拉尔的脸庞。

“为什么我总觉得这个梦有种很熟悉的感觉，你知道答案么？”泽拉尔问道，语气和神态都显得很困惑。

“我们之间立下过契约，就在你刚出生的时候。”

“我不知道你说的这些，我只是觉得这里有些熟悉。”泽拉尔喃喃道。

莉莉丝有些无奈的摊了摊手：“你确实不记得了，这让莉莉丝感到有些为难。”

“如果这间古堡从我出生时就伴随我成长，那为什么过去二十一年里你们没有出现，却偏偏现在出来找我。”泽拉尔忍不住疑惑道。

莉莉丝摇了摇右手食指，款款来到泽拉尔的身前，而后将双手轻轻搭上他的双肩，双眼认真的盯着他的双目。

“过去的二十一年，你只是一个随遇而安，毫无抱负，甚至自甘平凡的人，获得一个小学院的首席学徒称号就能完全满足。”

“实话说，这让我们有些失望，你不需要古堡，古堡也同样不会需要你，这件事不取决于我，而取决于你，明白么？”

泽拉尔眼中划过一丝悲伤，他不禁开始反省自己的过去，无论是力量，财富，还是权力，哪怕他之前拥有其中的任何一项，此刻也不会觉得如此无力。

他想到了自己的家乡身子忍不住后退了一小步，奥顿郡此时正饱受战火肆虐，他又想到了跟自己从小一块长大的的未婚妻夏洛克·加西亚，她此时很可能已经不在这个世界了。

“你现在遇到了困境，这正是一个选择。”莉莉丝开口打断了他的思绪。

“可我又能做些什么呢？”泽拉尔苦涩的问道。

莉莉丝的那双眼睛仿佛能够看透人心：“海风不会总是顺应着你的航向，鲜花不会总在你欣赏时才绽放。”

“万载以来，古堡与无数生灵立下契约，为传承者提供世界上最豪华的实验室，最全面的图书馆，最完美的训练场，以及超越常人的学习时间，只盼某一天有人能够打开真理的枷锁。”

“我们在每一个大时代中积累，也在每一个大时代中失望。”

“‘第一次纪元战争’时的诸神黄昏，‘辉煌世纪’时的万王盛典，我们开启了征程。”

“‘永夜之日’时的灭绝之灾，‘魔法复兴时期’时的贤者会议，我们饱受磨难。”

“‘骑士团崛起’时的大陆战争，乃至‘第二次纪元战争’时的亡灵帝国。我们又与英雄共舞。”

“古堡见证了历史的车轮的轨迹，却也经历了一次又一次失败，这样的心情，你能明白么？”

泽拉尔有些懵懂的点了点头，紧接着又摇了摇头，不知该如何回答这个问题。

“如果不去做就永远不会成功，但只要不放弃，也许在未来的某一天就会实现目标。”莉莉丝满脸认真，眼神中流露出泽拉尔前所未见的坚定更添几分魅力。

泽拉尔对比了一下自己，深感惭愧，反省自己的所作所为，反省自己只求安逸的懦弱，只觉得是时候做出改变了。

想到了这里，他昂首道：“我得回到家乡去，为了复仇或者那一线希望，虽然我不知道结果会如何，但是我从来没有如此渴望的想要去完成某件事。”

泽拉尔终于下定决心。

莉莉丝笑着拥抱了一下泽拉尔，这是赞赏和鼓励。

“我可以给你提供一点小帮助，但最终能不能得到古堡的承认还看你接下来的抉择。”

紧接着，莉莉丝从空间戒指中取出了一个本古老的魔法书，她开口解释道道：“第一纪元战争时期，炼金大师‘贝尔曼’开创出了一种应用于战斗的炼金术流派‘起源武装’。”

泽拉尔有些茫然，不知道莉莉丝是什么意思，但他同时也听的很认真。

莉莉丝的手指轻轻抚摸着魔法书的纹路，轻声叹息：“但这种炼金术并不完善，它们缺少一根能够支撑整个魔法体系的核心理论。”

“但不管怎么说，这是我所知道唯一一种为战斗而开发的炼金流派了，但愿他能为你带来好运。”一边说着，一边将魔法书递给了泽拉尔。

泽拉尔满脸疑惑：“可是我该怎么做，就算现在开始学习一种新的魔法体系，时间上也根本来不及。”

莉莉丝笑了笑解释道：“所以我会将这些知识暂借给你使用。”

“不过先提前说清楚了，这些知识并不是你自己的能力，所以能借给你的次数是有限制的，每个人所能承受的极限都不同，不过大多不会超过三次，每次最多只有十分钟时间。”

“如果你想真正获得这些力量，就要靠自己的努力去慢慢积累了，这是没有捷径可走的。”

“谢谢，这样已经足够了。”泽拉尔认真的点了点头回答道。

莉莉丝微笑着挥了挥手：“那么，祝你好运，新时代的预选传承者，泽拉尔·华莱士，但愿我们还能有再次相见之日。”

随着莉莉丝的话音刚刚落下，四周浓雾似溃堤的江河般向泽拉尔汹涌扑来，以至让他连挥手道别的机会都没有。

这雾气卷着泽拉尔飞出门外，卷着他越来越远，直到莉莉丝和她的古堡全部消失在雾中，视野中只留下一片白色混沌。

原本清晰的思维慢慢变得模糊迟缓，最终回归了平时梦中应有的感觉。

……

泽拉尔猛地从床上坐了起来，惊出一身冷汗。

他低头看了看自己的双手，伸手擦去额头上的汗渍。

这里是泽拉尔在学院里的单人宿舍，打包好的行李就放在床边的椅子上，斗篷，武器，行李，他所有的家当都在这里，一件都不少。

明媚的阳光从窗外洒落地面，白色的窗帘被微风拂过脸颊。

窗外的广场上已经有年轻的学徒开始晨练，学院里也弥漫这一种紧张的气氛，到处都在谈论着即将到来的战争。

泽拉尔目光中逐渐透露出一抹坚定，他要重返家乡，一分一秒都不能耽误。

一番洗漱之后泽拉尔提着前些天就准备好的行李走出了这栋生活了整整三年的白色小楼，随着木锁的撞击声，他反手把钥匙挂在了窗檐的挂钩上。

“别了，誓约之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