与众位皇子唠叨了几句,皇上神情愉悦,便扬袖下令:“出发!”
他携着两名宠妃,跨上金黄马车,车夫挥鞭振臂,四匹褐黄宝马长长几声嘶鸣,马车就此开动,洋洋洒洒而去。
见皇上一马当先,众皇室臣子的车马这才相随而后,缓缓朝前驶去。
二十几辆车队浩浩荡荡,往外城北端宣武门方向进发,路途坦顺安当,行程平稳,不见颠簸。
出得内城,进入外城,不少百姓见如此恢宏车马排场,或是连忙避过,或是驻足旁侧观看,或是议论纷纷,一时间这一道道车马队伍成了靓丽的风景线。
走过宣武门,出了承京,便顺着一条平敞官道绕行。
车马缓慢,几方辗转,路径一弯沸沸汤汤、流淌不息的小溪,再行了几段泥泞坎坷的路途,便来到一处鸟雀欢欣、花草遍布的深谷中。
方恒掀帘四顾,便见四周树林密布,无数泥泞小道纵横交错,两侧山峰如屏张开,夹着这道谷地壁立而陈,大小石块嵌在山峦周遭,高垂倒悬,怪峻奇险,望眼欲飞,令人流连。
时不时有猿声啼叫,虫鸟清鸣,更是给空旷自然的山谷增添了几分生机。
“好一处山谷,环境着实清幽。”方恒望了几眼,不由出口赞道。
“这山谷名叫回音谷,不少鸟兽藏匿其中,不过都是一些野牛、麋鹿之类的,至多有猿猴之类的存在,却是没有猛虎之类的凶兽,相对比较安全,故然才成了皇室的猎场。”王重效解释道。
“原来是这样,皇室那些人倒也费心了。”方恒道。
“那些皇子都个个是宝,不费点心,只怕都会引得龙颜不悦,折了官帽。”王重效淡淡一笑。
这时马车相继停下,满满当当停满了这处空地,便听王重效道:“我先下去接应皇子,你且跟随我一旁,待会狩猎时随我一道跟着皇子便好。”
王重效率先下车,刚落足地面,便往匆匆往一皇子方向走去。
那皇子才十岁左右,顽皮活泼,一双晶莹如宝石般的眼睛东张西望,见了王重效走来,连忙拘礼道:“老师!”
“萧儿,此番狩猎可有准备好了?”王重效一脸关切地说道。
“老师不必担心,孩儿已经深得京中武官教授,此番自当是志在心胸!”皇子拍着胸脯道。
这些皇子除了文化由王重效这类官员授课外,武艺上也由京城武官教授,只是承京重文轻武,武官地位相对比较低下,故然那些教授皇子的武官并未在场。好在有皇上派遣侍从专人跟随,所以也不必担心出什么问题。
“那就好,希望你能拿个好名次。”王重效宠溺般地摸了摸这名称作萧儿的皇子的小脑袋。
这个萧儿乃是皇子中最小的一位,也是皇上最受宠爱的妃子萧妃所生,因此地位可见一斑。
这时皇上也步入车外,望着这一览无际,深邃幽清的密林,不禁豪情万丈,作诗道:“绿树绕山头,鸟雀鸣不休。而今弄骑射,箭落满山沟。”
“皇上真是文采斐然,好诗!好诗!”众位文官都是纷纷拥上前,张口不绝,称赞不断。
皇上也是心情大好,待来人移了个黄皮座椅来,便大马金刀坐在其上,朝着皇子指点道:“你们待会都好好给我发挥,谁拿了第一,朕便重重有赏!”
“定不负父皇期望!”其下八名皇子具是鞠躬礼拜,崇敬万分。
方恒并没有将注意力放在皇子与皇上的对话上,而是四下一张望,看向了不远处的宁王,这宁王如今也倒是意气风发,似是一扫阴霾之态,身躯笔直地挺立而站,他身侧只是跟着两名家仆,并无其它人相随。
方恒稍微观察了一阵,便就转过眼帘,这一转,便与高婉玲的目光交接。
“方小哥!”高婉玲惊喜地道,几个雀跃便蹦到方恒旁边,“你那天一走不辞而别,说是第二天要来也没来,我还以为我们没再见的机会了呢,没想到在这狩猎活动上遇到了你!”
“咳咳。”方恒干咳两声,道:“这些天都有事,所以......”
“所以就索性不来是不?”高婉玲撅起粉嫩嘴唇道,“我知道你是故意躲着我,不想陪我去逛街。”
“高小姐,你想多了,我哪有这样想?”方恒摆摆手道,心中却不由腹诽:与女人交流起来真是麻烦,是也不不能说,不是也说不得,只能含糊其词地应答。
“那你是怎样想的?”高婉玲似是穷追不舍。
方恒正有些难堪,却见高博云抱拳而来,笑道:“又见着方兄了,不知方兄是应了哪位大人邀请来此处观看狩猎的?”
“自然是王重效王大人,想必你们也是知道的。”方恒微微一笑道。
“原来如此,没想到方兄居然还与王大人有所交情,倒是令人诧异了。”高博云道。在高博云看来,方恒是一介武人,按理说与王重效王大人这样的文官应没什么联系,却没想到却是承了王重效的邀请而来,而这王重效却听说最近与陈太傅走得很近,这足可见方恒的后台并不简单。
虽然陈太傅与宁王二人不和,但并不代表高博云与方恒也有摩擦。
反倒是二人都并不在意这后台背景中纷争,依旧言谈甚欢。
二人不过交谈片刻,接着便见王重效缓步走来,领着方恒走上前,道:“待会你只消替我照看好萧儿便是,虽然有专人骑马随侍看护,但我并不太放心,以方公子的武功,想必可以胜任。”
方恒自然首肯,王重效带他去参阅御书房,又替他搜罗了那么些典籍,这份人情自然得报,是以他根本想都不想便就此答应。
二人一同上前,走到陈太傅一侧。
陈太傅似有所觉,目光一瞥,先是见了王重效,微微一礼,随后见着方恒此人,顿时眉宇一跳。他虽是早在眼线底下,知晓了方恒与王重效有交情,如今却看二人有说有笑,心知这份交情并不简单。
若非他怀疑方恒有夺图嫌疑,只怕他现在也是跟方恒站在同一条阵线上,毕竟这王重效也朝中帮衬之一。
就在陈太傅心中思量之时,那宁王的目光也从另一侧移了过来,见着方恒在场,先是诧异了一番,接着看到陈太傅、王重效各在方恒一边,下意识地将方恒定为了陈太傅的人,心下暗自警惕起来。
“好了,该说的都交待清楚了,诸位皇儿开始准备狩猎。”皇上这时大手一挥,众人随之散开成半圆。
诸位皇子分相站在前方平坦处,紧接着由一旁十来名仆从牵着马匹走来。
这八匹高大马匹具是色泽褐红,鬃毛柔顺,马蹄健硕,细腻的皮肤好似绸缎一般,一看便知此马品质上乘,脚力不凡。
八名皇子先爬上八匹骏马,皆是手持弓箭,腰环佩刀,各个精神抖擞,显发英武。
接着便是一干前来照应的骑者朝马匹走来。
王重效朝方恒使了个眼色,方恒心领神会,走上前去,选了一匹骏马骑乘而上。
方恒骑上骏马,环顾四周,只觉有种顶天立地,高高在上的浩大之感。
要知道,皇上、王爷、诸多官僚都在坐在四周,此厢坐着的都是些大人物,方恒却是骑着马,隐隐高他们一头了去,自然会有这种囊括一切的感觉。
只是稍许工夫,他便整理好心绪,调马便往那叫做萧儿的皇子面前走去。
这时宁王的目光亦是一动,寒意顿生,拳头悄然间捏紧,青筋突兀!倒是陈太傅一副淡然自若的模样,好像万事都已经有所把握。
“好了,狩猎就此开始。”皇上抚掌一笑。
那边有侍从大声一喝,照着皇上的话原原本本道:“狩猎开始!”
接着有鞭炮声轰然响起,噼里啪啦声中,一共三十来匹骏马齐齐扬蹄,朝前方快步奔去,一时间扬尘四起,灰烟遮眼。皇上周围连忙有侍从扇风驱逐灰尘,生怕黄山千金之躯沾染了分毫。
尘埃只持续了片刻工夫,便弥散开来,众人抬眼看去,只见诸马浩浩荡荡奔向了密林。
整个林中一时鸟雀惊蛰,飞夺而出,万籁间尽显热闹。
方恒对于骑术不说擅长,但也至少是可圈可点,他的速度并不慢,勒着马绳,便跟着那叫做萧儿的皇子踏马而行,与他一道的还有一名浑身劲装的侍卫。
这侍卫倒是骑术高明,他马不停蹄地紧跟在萧儿的三米之外,而方恒则显得有些笨拙,紧随在这侍卫身后。
初始还飞尘漫天,泥土四溅,不一会儿,前头出现几方岔道,四周马匹因此四散而开,泥巴尘土也渐渐止息,便逐渐复归平静。
萧儿寻了一处岔道,驾着马匹飞奔而前,他才年仅十岁,骑术却是不错,倒也是皇室从小训练的结果。
路途中石子遍布,甚至有坑洼泥泞,他皆是凛然不惧,一路快马加鞭,丝毫不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