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经过前两层船舱的搜索后,凯斯姆几人的情绪已经快要降低到谷底,如田磊已经三番五次打起了退堂鼓嚷嚷着回程了。只是在凯斯姆本人的坚持下,众人仍旧决定将最后一层探完再说。去碰碰运气,更是去赌一把——看能不能找到一点“意外之喜”。
人类从诞生的那天起,就始终是一种热衷于赌博的生物。不到最后一刻,无论是谁都很难开口说放弃。要么赚的盆满钵满,要么赔的身无分无。无论历史上还是现实中,这样的精神催生了无数个成功者,当然也诞生了无数的疯子。
当然,凯斯姆他们还没有疯。至少现在还没有。
他们现在的赌博也并不算作疯狂。与他们的付出相比,再探索最后一层船舱只能是分内之事。虽然这样做根本看不到任何希望。可若不这样做,恐怕便对不起之前的牺牲。
通常,在近代船只的格局中第三层或最后一层的货仓里,装载的都是笨重庞大的压舱物。诸如粮食、原矿乃至数量颇多的黑奴之类。很少有什么贵重物品。当然,例外是存在的。中国泉州、宁波一带下南洋的船只多是在舱底装载着珍贵精美的瓷器。用茶叶做缓冲包装的瓷器箱子可以一直送到欧洲!只不过,这么做的原因是这一船的瓷器都很贵重,实在没有多余的地方而已。
而这艘船……
“说真的,我对一艘鸦.片走私船的底舱能有什么收获表示怀疑。我想……那个韩国人应该是白死了。”几人慢慢走下楼梯,看到第四层和第三层几乎完全一样的格局时,杜拉斯如是说道。
田磊在旁边张了张口,似乎是想要附和几句,可当他看到凯斯姆凝重的表情后还是聪明的闭上了嘴。
果然,凯斯姆摇头道:“不管怎么样,先开箱子看看再说!总不能一眼不看就这么回去!”
杜拉斯闻言耸了耸肩,摇头道:“好吧好吧,既然你还是这么不死心,我就来让你看看这一层的箱子里都装了些什么宝贝……”说着话,他快步走向船舱的舱壁。他的撬棍早已在刚刚扔掉,但每一层相同的位置应该都有撬棍的存在。他打算再去取一支来,好让凯斯姆彻底的死心。
然而,他刚刚转过一支木柱却陡然发出一声凄厉的惊叫。
汤姆逊赶忙抽出撬棍,凯斯姆则立刻掏出手枪,两人几乎是同时冲了过去,只有田磊还茫然无措的留在原地,不知到底发生了什么更不知如何是好。
冲过拐角,两人并没有在第一时间看到杜拉斯的身影。因为这个高大的欧洲汉子此刻正躺倒在地上,看着身前满脸惊恐。而也正因如此,凯斯姆和汤姆逊立刻看到了面前的东西。饶是两人早已有了心理准备,也不禁被吓了一大跳。
那不是什么骷髅,更不是什么鲜血淋漓的手脚,如果是这些的话他们也不会感到多么意外。可是——那是一个女人……一个身穿高贵华服相貌美丽的欧洲女人!
在一艘漂泊了不知几百年的幽灵船上,其实出现什么诡异的东西都不算奇怪。在冲过拐角的那一刹那,凯斯姆甚至已经做好了面对丧尸的准备!可他无论如何都没有想到,在他面前会出现这样的场景!同样的,汤姆逊显然也没有这个心理准备,在看到女人的同时他也发出了一声惊叫,手中撬棍差点就脱手而出。
这个鬼地方怎么会有人?
但是很快,三人就都发现了一点异样。
那个女人似乎并不是立体的……
最先看到这幅场景的杜拉斯忽然大了胆子,他三两步爬到女人身前,伸手在前面一摸。伸手时,他面前的空间里竟也凭空伸出了一只手掌!和他手掌在半空中恰好相碰。仿佛一滴水坠落到了平静的湖里,涟漪无形无象却层层叠叠的荡漾开去,让人们渐渐松弛了自己的神经。而后,杜拉斯长长出了口气道:“没事,别担心了,这只是一面镜子……”
可话音未落,他却又再度惊恐的瞪大眼睛,身体都在不受控制的颤抖!凯斯姆和汤姆逊也瞬间浑身冷汗的回过头,几乎齐齐倒吸一口冷气。
一面镜子!
如果这是一面镜子,那这个女人岂不是……
转身的刹那,两人的心脏几乎在刹那间静止。时间似乎凭空消失了十几秒,随即两人的心脏才如鼓点般轰然作响,砰砰的狂乱脉动起来。只是那短短的一瞬,却已让他们脸色骤然变得惨白。即使凯斯姆还是个黑人……
如果他们刚刚面对的是一面镜子,那么在他们身后的理应是这个女人的本体!可是,在他们身后壁墙上挂着的却是一具赤身裸.体的干瘪骷髅!
这怎么可能!?
身后,骷髅的动作与镜中女子的动作一模一样,甚至于它们头颅扬起的角度和方向也别无二致,就似完全由一面影子映衬出来的一样。
可是……
这怎么可能!?
“轰隆!”一声,汤姆逊身体撞在了木柱上。饶是他自认为自己心理素质良好,可在这种无从解释的事情上,他仍旧不由自主的害怕了。
凯斯姆手中的枪还在平举着,可一时他竟也不知道到底瞄准骷髅好,还是瞄准那个盛装的女子好。心脏咚咚的乱响,三个人一时在这里僵住了动作。不!与其说是僵住,不如说是吓住。他们在这种诡异的状况下甚至不敢轻易的移动。
一面镜子怎么会映照出不同的东西?这是照妖镜么?
而也就在这时,一直在外面挣扎犹豫的田磊终于大着胆子走了过来。
“你们到底在干什么?怎么……啊!?”田磊自然被面前的景象吓了一大跳。可让人惊异的是,之前看上去畏首畏尾的中国人这时竟最先从震惊中走了出来,对几人道:“喂!你们看仔细了!那面镜子中间不是反光的!那个女人只是个被印在上面的图象而已!”
初时,其他三人还不敢相信。可当田磊径自走到女人面前,伸手在女人身上敲击几下也全无反应后,众人终于发现了端倪。
确实!
如果这面镜子连同镜子中的女人是个整体的话,那站在镜子面前的凯斯姆理应也被照射进镜子当中,而不是那个女人的影像。那镜子中的女人并不是骷髅的倒影,而只是一副颇为生动的油画剪纸而已。
发现这一点后,其余三个人如同被瞬间抽干了力气一样,瞬间便瘫坐在了地上大口大口的喘息着。刚刚……他们确实被吓得不轻。
杜拉斯十分好奇的问道:“喂,田。你是怎么发现的?”
田磊耸着肩膀道:“因为这面镜子只有中间不反光啊!你们都没发现么?”说话时,他还随意挥舞了一下手中的火把。果然,那面映着女人的镜子中间是一片突兀的昏暗,十分明显。只是,刚刚三人都被突然出现的异象所震慑,一时谁都没向这个方向去想。
所以,有很多人都说:世上本就没有鬼。所谓的鬼魂精怪都不过是自人心中而生的妄念而已。
不是鬼吓人,而是人吓人。
经过了这个小插曲,几人明显更加不愿在这艘船上久留。包括凯斯姆在内。他甚至不想去思考一下这个女人和这具尸体到底意味着什么。他招呼其他三人凑在一起,四人合力开了一个箱子。
他们的想法很简单:若是这个箱子里也一无所获的话,他们就要寻找物件打道回府了。毕竟,入夜后他们返回小岛所要付出的危险将会更大。
“砰!”的一声,在四只撬棍的合力下,木质的箱盖应声翻落。四人伸手挥去面前的灰尘探头去看,一看之下却再也挪不开眼睛!包括凯斯姆在内,四个人竟都不由自主的发出了一阵惊呼。
那箱子里竟满满的码放着一箱金灿灿的黄金!
“这……怎么会……”田磊喃喃嘀咕着,而杜拉斯的动作显然更快。不等凯斯姆出声阻止,他已经迅速跑到身旁用力开启了另一个箱子。箱盖一开,他发出了又一声惊叫!但这次,是为惊喜而叫。在面前的箱子里,码放着一水儿的珍珠、翡翠!
名贵的中国瓷器、剔透的水晶权杖、珠光宝气的银质皇冠、成捆的精金蚕丝、成打的铂金锡纸……
一个箱子接着一个箱子被打开,一件宝物就接着一件宝物被发现,到后来几人已经完全失去了开箱的念头。因为仅仅眼前这些东西就足够让他们感到震撼和疯狂了。
明白了!
全明白了!
这艘船第一层的破败和第二层的鸦.片全都是伪装!它真正的货物全都摆在眼前!这不是什么走私船,而是一艘运宝船!
“这……这要是换算成人民币……得,得有多少啊!?”田磊双手抓着头发狠狠的搓了搓脸,忽然发出一阵好似癫狂的大笑:“哈哈哈哈……啊哈哈哈哈哈……发财了!这下子彻底发财了!这些东西就是我的孙子的孙子也花不完啊!哈哈哈哈……”
大笑声中,田磊一把扑到了一箱黄金上,一块块的抓起,又是咬又是摸甚至因为过度喜悦而流出了眼泪。可就在他欣喜若狂的时候,背后响起了一声枪响——
“砰!”
笑声戛然而止,一抔鲜血瞬间泼洒到了黄金上。田磊当场毙命,甚至没来得及把脸上的笑容收敛,就那么死死抓着两块金砖颓然倒地。身后,杜拉斯单手持枪,面容竟是说不出的冷峻、狰狞。
“你?”身旁,凯斯姆举起的手枪慢慢放下。他没去看杜拉斯怎样,他的眼睛正紧盯着身旁的汤姆逊。此刻,后者正将枪口从他的太阳穴挪动到眉心,脸上还挂着若有若无的笑意。
汤姆逊轻笑一声,道:“凯斯姆,你看。我们真的得到了一份意外之喜。所以……你也可以去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