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装了什么在我手机上?”
“闹钟。”傅盛朗看都不看她,仍旧盯着自己面前的屏幕。
郝思嘉往傅盛朗那边挪了一截,“手机本身自带闹钟,干嘛要多此一举?”
“我丢进去的闹钟只听我的。”傅盛朗还是高冷寡笑,好像郝思嘉欠了他的钱不还。
我的手机上难道还容得下只听你一个人命令的东西?
郝思嘉半信半疑,打算点开看看,结果只有一个小弹窗跳出,提示:请输入验证码。
什么验证码?哪来的验证码?
一招不行,郝思嘉还有另一招——她决定删掉这个APP试试,结果发现根本无法删除。
“你给我的手机植入了一个病毒?”郝思嘉震惊而夸张地瞪圆了眼睛,“赶紧删了,不然我就报警了。”
傅盛朗绷了半天的脸差点破功,好在他及时忍住,“报啊。”
“别装神弄鬼的了!”郝思嘉眯起眼,“你骗我的对不对?”
“是,我跟你闹着玩的。”傅盛朗说完又继续认真工作。
接下来的时间里,郝思嘉把各种各样的杀毒软件全都下了个遍,里里外外给手机进行了一番彻底体检,但并没有扫出任何奇怪的病毒文件或者程序。
傅盛朗装在她手机里的APP,依旧安然无恙地躺在那个地方。任凭郝思嘉把它挪到哪一页,它都骄傲地我行我素。
不过一个手机应用,我就不信你能上天入地。
郝思嘉终于没把那个APP当回事,继续忙自己的去了。
晚餐时间将近,家里突然传来一个陌生的声音:郝思嘉最爱傅盛朗,郝思嘉最爱傅盛朗……
内容无限次重复,音量洪亮,28A的每个角落都能听见机器人生硬的说话声。
“什么鬼!”郝思嘉揪住傅盛朗,“这就是你在我手机里植入的病毒?!”
“说了不是病毒,是闹钟。”傅盛朗很是得意,“让你好好看看你老公的编程水平。”
以前郝思嘉被傅盛朗说过几次后,的确去翻过他的资料,知道他在英国留学期间主修传媒和计算机,但因为从来没有领教过他后一门技能,所以不知道原来程序员真要“动起手来”竟是如此的可怕。
“能不能换一句提示啊!”郝思嘉听得肉麻兮兮冷颤不止,她又满心想着王子扬少儿不宜,一时间恨不得把傅盛朗的耳朵从他头上摘下来作为“人质”,以此要挟傅盛朗罢手投降。
可惜她的念头都是空想,家里的闹钟还在响个不停。
“快说怎么关掉!”
“你拍一张认真吃饭的照片,发给我,我审核通过了,自然就结束了闹钟。”傅盛朗耸耸肩膀,“机器人很好糊弄,你老公我可没那么好糊弄。”
真是栽在你手里了……
郝思嘉黑着脸找到手机,快速跑到餐桌边,拿起筷子正儿八经地吃饭,并拍照发给傅盛朗。
傅盛朗在自己手机上按下“通过”,闹钟才终于结束聒噪的声音。
一万头草泥马在郝思嘉心里奔腾而过,她此刻觉得自己果真是一个犯人。
“那我以后还怎么出门啊。”
“我就待在家里宅死好了。”
“连公司都不能去了吧,她们肯定要笑昏过去。”
本以为这样已经够狠,谁想还有下文。
临睡前,郝思嘉还在跟景立风、艾琳他们发群聊,吐槽傅盛朗严苛对她的“暴行”,谁想到手机突然黑屏了。
郝思嘉的第一反应是手机没电了。但过不多久她就意识到绝对不是停电,此前她还看过,明明还有一半以上的电量。
“傅、盛、朗!”郝思嘉重重地咬着每一个字音,“你这么厉害,能不能做点有出息的事?欺负我算什么本事?”
“嘘……”傅盛朗煞有介事地把食指竖在比成了o型的嘴前,“被吵醒王子扬。”
郝思嘉恨得牙都痒了,“傅盛朗你快把这破东西删了!”
“你按时吃饭,好好睡觉,身体恢复健康了以后,我立马把程序解除。”傅盛朗从郝思嘉手里抽走黑幕的手机,示意她即刻躺下睡觉。
郝思嘉人是躺下了,心却无法平静。
特殊时期,看来只能采取特殊手段。
“老公……”
“叫老公也没用。”
“老公,我帮你生猴子。”
“嗯,养好了就生。现在我不放心让你怀,免得委屈孩子。”
“傅盛朗!”
“装也不装得像一点,当我没看过戏?”
自这天后,家里的日常对话就变成了——
“我不想吃鸡蛋。”
“不行。”
“可我不喜欢!”
“你喜欢。吃了,赶紧。”
郝思嘉的挑剔任性在这段期间被无限放大,但又全部被打压回去。她平时跟“敌手”们斗智斗勇的能力似乎都和她的脂肪一起销声匿迹了。
连王子扬都在私底下跟郝天杰说,舅妈病了之后变幼稚了……
傅盛朗设定的私人闹钟严苛规定了郝思嘉的吃饭、吃药和休息时间。
但傅盛朗感觉还这样还不够。
等郝思嘉恢复了一定的体重后,傅盛朗开始拉着她在下班后进行夜跑和夜骑。
晚间的T市自有独到魅力,灯光璀璨,照得四下恍若白昼。
郝思嘉爱上这项日程后,傅盛朗除了换运动装备后,还记得带上单反,随时抓拍郝思嘉的各种状态。
傅盛朗还找郝思嘉商量,说等她身体好了,他们就飞到意大利去探望徐可,并邀请她回国参加他们的婚礼。
“其实办不办婚礼有那么重要吗?”怕麻烦的郝思嘉真心发问。
傅盛朗正色肃容,“重要,当然重要。我一生就结这么一次婚,你怎么婚礼都不肯陪我办?”
办办办!
郝思嘉羞恼地逃开。
因为提及了前往意大利的计划,郝思嘉便先行一步,打电话联络Andy,了解徐可那边是否有空。
听闻郝思嘉有意过来,Andy首先感到意外。
这么多年了,她们母女两个一直保持分隔两地生活的状态。郝思嘉受外婆的影响,性格很是倔强硬气,几乎没有跟徐可说过想念她之类的话,也从不在电话里问徐可的归期,更别说要过来看看。
怎么忽然之间就……
“Andy,不瞒你说,我是想带阿朗来见见VircoTsui,得到她的同意后,我们就准备办婚礼了。”
郝思嘉以为自己可以大度地说出心声,可她到底还是有所隐瞒。她不想让徐可觉得自己是被外婆教养成了随便的女孩子,所以没有明说她和傅盛朗已经领证的事。
然而,即便只是说到准备筹办婚礼,也足够让Andy震惊。
“他的病完全痊愈了吗?”
“目前情况稳定,没有复发的迹象,不过每隔半年都需要去检查一次,以防万一。”对此,郝思嘉答得十分流畅,一则因为她并不觉得这有什么见不得人的,二则因为Andy本来也很清楚情况。
Andy刚好从郝思嘉的回答里抓住机会,提议道,“既然他也才刚好,还是不要奔来跑去的好。Virco刚刚去了秀场,晚点她回来之后我就跟她说这件事,看看她最近能不能安排回国一趟。”
徐可又在忙。
给她打电话的时候,她几乎总在忙。
郝思嘉心生一刻的失落,但很快又被自己一笑带过。
反正都已经习惯了。
而对于Andy的安排,郝思嘉理所当然地理解成了贴心的照顾,毕竟Andy于她如姨妈一般,亲密程度比徐可还高些。
所以,她根本没有多虑,直接同意了Andy的话。
挂了电话的Andy迅速从办公间转移到了徐可的私人病房。
“Virco,思嘉刚刚来电话说,最近想来意大利看你。”
躺在病床上的徐可微微睁开眼睛,没有看向Andy,反倒将目光飘向落地窗外视线开阔的小花园。
此时的佛罗伦萨一派春意盎然,天空湛蓝如洗,灌木墙将宁静环抱在徐可的Virco设计院内,可喧嚣却直接从徐可的心里燃起,什么宁静都无法镇住她此刻轰隆巨响跌宕不止的心情。
“就说我没空。”
“Virco,思嘉不是小孩子了,没有那么好骗的。而且,你就不想听听她此行的主要目的吗?”Andy望着徐可愈发瘦弱无形的身躯,痛心程度难以言喻。
徐可眼神空洞失焦,Andy并不知道,徐可在视野里恍惚见到奔跑跳跃在草丛上的郝思嘉。
“不管她出于什么目的要来,我都不想让她见到我现在这副样子。”徐可冰冷地说着,随后闭起眼睛,隔绝了阳光,也切断了美好的回忆。
Andy叹息,“以往我都能婉拒,但这次怕是没那么容易。思嘉要结婚了,对象就是上次我跟你提过的傅盛朗。比我们思嘉大了8岁,T市人。”
好半天,徐可都没再说话。
她的眼前淌过碧蓝的海水,那是她刚刚离开中国,在撒丁岛浮潜时的情景。彼时,她借着海水藏匿眼泪,希望从此之后再无悲伤,只做一个心硬如钢的女人。
可转眼十多年过去,海水又把她的泪还了回来。
她日夜牵挂的女儿,那个翘着羊角辫咬着嘴唇忍住眼泪不哭也从不喊她妈妈的女孩,都已经到了要嫁为人妻的年纪。
时间过得好快。
“你帮我回国看看吧。看看那个男人,是不是好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