从洗手间一回来,钟思欣反常地坐到了陈总身边,还一副笑得比哭还难看的样子,主动给陈总敬酒,整个人往陈总身上靠。
“思欣。”傅盛朗几次想让钟思欣明白自己的立场和决定,可钟思欣却故意对他视而不见。
陈总才不管三七二十一,好不容易有一机会一亲芳泽,自然是有多少便宜占多少便宜。
钟思欣穿了一件圆领的针织衫,可推搡几下,都几乎快变成一字领,香滑的肩部肌肤尽露于外,而她有意无意抖给傅盛朗看到的表情又是那样痛苦和屈辱。
傅盛朗再也看不下忍不下。
他接连喊了钟思欣几次,陈总都被喊烦了,正欲回头冷讽傅盛朗几句,却见到身旁的钟思欣陡然被已经离席的傅盛朗从座椅上拉起。
“走。”
“朗哥……”钟思欣眼含苦泪,紧要下唇,仿佛刚刚经历了奇耻大辱。
傅盛朗心中难受,一手拿起钟思欣的包和大衣,一手紧紧握住她的手臂,脚步加快地离开餐厅。
陈总勃然大怒,一个酒杯砸向傅盛朗,“一个小传媒公司的总经理,竟敢在老子面前摆谱!给老子等着!老子有的是办法收拾你!”
闻言,钟思欣又不肯走了,她甩开傅盛朗的手,像是决意赴死一般,还猛地将自己的胸口衣领拉低,又往陈总方向跑回去。
“钟思欣你给我回来!”傅盛朗生气怒喝。
钟思欣停在原地,进也不是,退也不是,两行清泪落下,楚楚可怜,“朗哥,你别管我……这是我自己选的……也是我愿意为你做的……”
餐厅里的其他目光都围聚过来,期待这里上演一幕绝佳好戏。
因为陈总砸了东西,所以餐厅经理也赶到,可一见到闹事者是老主顾,便赶紧赔笑圆场。
无论周围发生什么事,钟思欣仍是不为所动地哭着,直到傅盛朗张臂将她半搂入怀,不得质疑地强行带离,一切才慢慢结束。
走出餐厅大门,钟思欣扑在傅盛朗怀中大哭。
而郝思嘉和Andy隔着餐厅的玻璃橱窗,静静看着窗外街道旁的一男一女,目光冷若冰霜。
“我是不是不该玩突袭检查?”Andy没有再冷言相讽,此刻,郝思嘉面上苍凉的神色是她所不愿意见到的。
“我从来没有检查过。我不知道原来检查一下,会发现这么多问题。”
Andy替郝思嘉感到心苦,更替她觉得不值和不甘。
窗外相拥的人影已经离开,可郝思嘉却不知何去何从。
她短时间内不想去任何有可能见到傅盛朗的地方。
这时,艾琳打来电话,说立夏到了纪时工作室,问郝思嘉能不能现在回去一趟。
得艾琳的无意提醒,让郝思嘉意识到自己在T市还不算无处可依,她带着从心底发出的飘飘寒气,与Andy一同回到纪时。
立夏来找她,为的是一本正风靡大街小巷的漫画日记的事。
“我在机场看到这本书,觉得非常有意思,就买回来。但我看着看着,发现很像你的风格,这里面记载的事,也很像你的生活经历。”立夏将他所说的书从桌上拿起来递给郝思嘉,“我不知道这本书和你有什么联系,但我认为就算是个巧合,也很有趣,所以过来找你。但没想到……”
郝思嘉接过书翻了一遍,雷同的人物故事和手绘简图风格让郝思嘉大吃一惊。她合上书,查看出版社和作者名时,更是双眉紧蹙。
这本书的内容和郝思嘉用来当作礼物送给傅盛朗的那本绘画日记几乎一模一样,可出版社和作者名都和郝思嘉没有半毛钱关系。
当时陪同郝思嘉处理了绘画日记全部事宜的艾琳早郝思嘉一步明白发生了什么事。在她拿郝思嘉的绘画日记去影印的时候,的确遇见了一位对本书很有兴趣的编辑,但因为郝思嘉从未想过公开日记内容,所以拒绝了编辑的出版邀请。
然而,时至今日,这本日记还是被曝于人前,成为快消时代里的一部分商品。
艾琳上前半步,怀有歉意地看向郝思嘉,“都怪我信错了人……”
“怪你也没用,这时候怪谁都没用。”
艾琳知道郝思嘉的为人,所以也不再说这些无意义的话给她添堵,直接跳到话题的下一环节,“我已经联系了当时找的影印工作室,也打电话给了这间出版社,要求他们给我一个合理的解释。”
“是作品剽窃是吗?”在应对危机这方面,Andy是老手,她一开口,不怒自威的气场就赫然昭显,“直接起诉,走法律程序,不用跟他们磨叽。让樱桃去处理就好——樱桃人呢?”
郝思嘉摁住Andy,“樱桃请假了。这件事我会再找人处理的。”
“那我来跟进负责。”Andy见不得郝思嘉这么忍气吞声畏首畏尾,在Andy看来,郝思嘉草率决定的婚姻已然渐渐有了衰势,随时可能分崩离析,可事业还在。如果事业上也不能做到牢牢把关,那她终将一无所有。
郝天杰看郝思嘉脸色为难,似乎不太愿意劳烦Andy,于是自告奋勇说来跟进这件事。
郝思嘉正愁找不到救兵,见郝天杰伸手解围,赶忙就把这桩麻烦交了出去。
领了任务的郝天杰转脸就给樱桃发短信,求她赶紧回来救场。
这边的风波刚刚平息,傅盛朗带着钟思欣突然出现在了公寓楼下。
郝思嘉和Andy都面色一沉,尽管艾琳看到了,但她一时之间问不清楚原因,只得先开了门禁,让傅盛朗他们上楼。
傅盛朗也是接到艾琳的消息急匆匆赶来的,可来了之后,发现纪时的气氛怪异得超出想象。
郝思嘉和Andy对来者视若无睹,不明状况的艾琳硬着头皮向傅盛朗解释了这件事的解决进度。
“已经决定起诉就好。”傅盛朗说这话时,眼神追随郝思嘉的侧影而动。
郝思嘉依旧当作看不见他,兀自翻看着景立风拿过来的一沓资料,冷漠得如同一座移动的冰山。
“这里真好看。”钟思欣表现出竭力要改善气氛的样子,突兀地夸赞起纪时的布局和设计,“一直听朗哥说起纪时,而我们也合作了这么久,可我今天还是第一次来呢。”
“一直听朗哥说起”这七个字扎得Andy耳膜疼,她缓缓走到钟思欣面前,露出一个塑料质感的笑容,“怎么样?喜欢吗?”
什么叫做喜欢吗?
傅盛朗陡然听见警报拉响的声音,郝天杰也觉察出硝烟弥漫的味道。
钟思欣面不改色心不跳地笑着回答,“喜欢啊,要是我也有一间该多好啊。真令人羡慕。思嘉真厉害,这么年轻就能买下这么高级的公寓!”
这句言不由衷的称赞差点没让郝思嘉干呕。
郝思嘉一刻不停地翻着设计稿,回应的态度极其冷淡,“我没那么厉害,这里是我爸送我的新婚礼物。”
新婚礼物这四个字,郝思嘉算是刻意提及,她并非要炫耀郝中明对她有多好,而是在强调她和傅盛朗之间的关系。
可偏偏有人故意装作听不明白内层的意思。
“你爸真好!我爸就只能平时打个电话叫我记得照顾身体不要生病,或者在我回家的时候给我煲个汤……”
“各有各的好。”傅盛朗掐断了钟思欣后面的话,毕竟拼爹这种思想行为并不健康,何况她们这番对话还是在纪时的大厅里进行的,周围除了他们几个,还有甄妮、陈想他们三个设计师。
傅盛朗的举动,差点让Andy的头顶着火。
你护着她!你当着你太太的面,护着一个小三!还生怕她心里不舒服!
郝思嘉又何尝不知道钟思欣这是在反唇相讥。钟思欣能知道郝思嘉是仟祈美院的风云人物,难道关于这位风云人物的家庭背景的传闻她会听的少吗?
她一定很清楚郝思嘉父母离异,而她一直跟在外婆身边长大,在她读大学期间,无论她拿了多少奖,父亲也从未露面。
因为知道弱点,所以故意狠狠往上踩,这样才能让人痛得心神摇晃。
“傅总和钟副总不忙吗?”郝思嘉攥紧手里的设计稿,面无表情地说出送客之言。
傅盛朗一头雾水。
这24小时内,他一连遭遇郝思嘉两次冷脸相待。若说上一次的缘由还有迹可循,这一次真的完全不着边际。
他做错什么?难道就因为他身边跟了一个钟思欣?嘉嘉什么时候变得这么爱吃醋?
钟思欣看出傅盛朗的疑惑,便笑靥如花地向着郝思嘉说明解释,“本来朗哥是在谈生意的,可一听说思嘉你这边有麻烦,他马上丢下客户就赶过来了呀。”
这种鬼话都能信手拈来,道行果然不浅。
饭店里发生的一幕幕又在郝思嘉眼前重现,关于傅盛朗是如何为保护钟思欣而怒发冲冠的,她都记得真真切切。
而钟思欣还在喋喋不休,“朗哥对思嘉可真好。天杰你说是吧?”
一口一个朗哥,一口一个天杰,是在证明你已经蛊惑了我身边所有的人心是吗?
钟思欣你丫果然浑身都是戏啊,你这么厉害,怎么不上天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