景立风彻底感觉进退两难。
“那你说怎么办?”郝思嘉挖空心思地想对策,“既然来演了,那就要演全套,总不能在这个环节让叔叔阿姨觉得不对劲。所以,这顿饭是跑不掉的。”
“所以你打算发酒疯?万一你醉了之后说出什么乱七八糟的我爱傅盛朗之类的话怎么办?”景立风没好气地拿话呛她。
郝思嘉暴跳如雷,“你小子有没有良心啊?!我这不都是为了你吗?!你再惹我生气我就甩脸走人,多高的片酬我都不陪你演了!”
“得得得,你也见好就收。”景立风叹息,“那先说好了去吃饭呗。到时候只能见机行事。”
当着面,景立风说这么跟郝思嘉说定的,但暗地里他还是心悬得吃不下饭、睡不着觉,干脆连夜给傅盛朗打了通电话。
“我先给你发布一个高能预警啊,明天我那帮亲戚肯定会把嘉嘉灌到断片,你要不要……”
“我明天过来。”傅盛朗斩钉截铁,“一会儿挂了电话把晚饭的详细地址发给我,连同嘉嘉住的酒店地址一块。”
景立风当即被傅盛朗雷厉风行的气息所煞到,定了定神才苦笑说道,“大哥,吃饭的地方还没定,定了我立马告诉你!我先发酒店地址给你。”
“行。”傅盛朗的声音不如往日那样富有朝气,即便隔着电话,景立风也能听出来倦意,“就算我明天过去了,也不能阻止你的亲戚朋友给嘉嘉灌酒。饭桌上,还得你全力护着她。我只能在酒店等她回来。”
“好,我一定尽力。”
接下来的事情,都在景立风的预料当中。
毫无防备能力的郝思嘉当真被灌得七荤八素,好在她这一次没有蹦蹦跳跳吵吵闹闹,只是一个劲儿地笑,不管谁问什么问题,她都笑得东倒西歪,仿佛幸福的笑声是最好的答案。
到后来,景立风忍不住黑了脸,摆出一副暴风雨来临前夕的恐怖相,才让各种兄弟姐妹收手。
甩开众人后,景立风一口气不停地将郝思嘉送往酒店,把她亲手交给傅盛朗之后,他就拔腿开溜。
“哈哈哈……”郝思嘉富有魔性的笑声在酒店的房间里回荡。
傅盛朗将木偶人般笨手笨脚的郝思嘉扔去床上,打算任由她自己笑个够。然后他打开带来的iMac,核实神秘计划的最后环节。
不过他实在太高估郝思嘉的战斗力,本以为她自己一个人起码也能笑上半个小时,没想到才过了十几分钟,她就已经疲软无力,昏昏沉沉地抱着被子呼呼大睡。
“郝思嘉。”
没有人回应他的呼喊。
“郝思嘉郝思嘉。”
传来的只有节奏稍快的一阵阵呼吸声。
这到底是喝了多少?
傅盛朗皱起眉头,烧了热水,先烫好毛巾,然后等温度冷却下去后,才用温的湿毛巾替郝思嘉擦干净脸上、手,以及她还没有脱鞋的臭脚丫。
照顾好她之后,傅盛朗也被浓重的困意袭击。
他在郝思嘉身旁躺下,闻着身旁女酒鬼的满身酒气,实在生不出别的心思。
但这不影响他近距离端看郝思嘉的睡颜。
傅盛朗以手肘撑头,动作轻柔地单手替郝思嘉散开紧绑头发的橡皮筋,将她乌黑的秀发缓缓平铺展开。
属于她的味道渐渐弥散,和燥热的酒味混在一起,酝酿出新的氛围。
只可惜这氛围现在唯有傅盛朗一人独赏,他兀自偷笑:要是她没有醉,这会儿会不会发生什么满屏马赛克的事情呢?
“我这张脸,要是让你看一辈子,你会看腻吗?”
傅盛朗声音柔软地自言自语。
“反正,我就看不腻你啊。”
早已经不省人事的郝思嘉当然不会听到他说的这些话,但她梦里似乎发生了什么令人愉快的事情,以至于她突然翻了两下身后,一把抱住了躺在她旁边的傅盛朗。
傅盛朗感觉自己触了电,一阵酥麻从郝思嘉手臂触碰的地方传来,让他整个心房都软塌下去。
“你怎么能断片呢?”他愤恨地关掉了灯,听着郝思嘉的呼吸睡去。
隔天早晨,傅盛朗先醒来,但一动不动,唯恐摇碎了郝思嘉的美梦。
即便什么都不做,他的脑子也没闲着,如果谁能拆开来看,就会诧异于期内高速运转的各个系统和逻辑严密、布局复杂的思维齿轮与情感纽带。
临近中午的时候,郝思嘉因为感到饿意而从梦里醒来。
她感觉头昏昏沉沉,眼睛也肿得好半天才能睁开。
“嘉嘉。”因为怕吓着她,傅盛朗先尽可能温柔地叫了她的名字。
郝思嘉睡眼朦胧地唔声应答,紧抱傅盛朗的手臂还没有苏醒似的,始终不曾松开。
“终于睡醒了啊?”傅盛朗语声含笑,下巴抵在她的头顶上。
等等!
郝思嘉全身猛地一僵,惹得傅盛朗只想狂笑。
他怎么……?!
“立风知道你肯定会被灌,又怕自己照顾不好你,所以提前通知我来酒店做准备。”
什么猪队友啊!?居然卖友求荣?!
郝思嘉的内心是崩溃的。
“昨天晚上……诶,疼啊!”
郝思嘉毫不客气地伸手掐傅盛朗后背上的肉,疼得他咬牙。
“他叫你来你就来啊?你不是挺正人君子的吗?”郝思嘉把头深深埋在被子里,听起来像是发了脾气。
傅盛朗装出心灰意冷的样子,闷闷地翻转了身,以宽大的背应对郝思嘉的质问。
“你还生气?!”郝思嘉瞬间化身为即将炸毛的猫。
“我老老实实地当了一晚陪shui员,忍了一晚上的臭酒味,结果早上一醒来不但不被感激,还被痛骂一通,我难道还不能委屈一下?”
傅盛朗言辞凿凿,半点没有认输服软的趋向。
难道他真的没有为非作歹?
郝思嘉的脸咻地红成了窗外的太阳,内心里的小人又开始厮打争执不休。
你都决定嫁给他了,发生点什么油盐酱醋的事情会怎么样?
可是你昨天醉了啊!你什么都不知道啊!所以就算是油盐酱醋你也不知道是什么味道!
“你再睡会儿吧,我回T市了。”傅盛朗兴致缺缺地掀开被子起床,看也不看郝思嘉。
“哪来那么大脾气的人啊。”
傅盛朗坐在床边,笑得像占领了高地的领主。
因为郝思嘉不仅开口挽留,还一个鲤鱼打挺从床上弹了起来,伸手从背后环住他健硕的身材。
傅盛朗就任凭她这么抱着,一动也不动。
宿醉的昏迷感还未完全消散的郝思嘉枕在傅盛朗肩头,半眯着眼,懒懒地说道,“你就这样别动,别转过来看我。我丑死了外加臭死了,昨晚没洗澡,早起没刷牙……”
“我也没刷牙啊。”傅盛朗满脸无辜,“要不我们交换口气闻闻?比比看谁比较臭。”
“什么恶趣味……”郝思嘉朗朗大笑,这笑声和昨晚癫狂状态下的一比,实在太甜美可爱。
傅盛朗抬手扯松她如同树藤般的两条细软手臂,毫不费力地将她整个人拥入怀中,“我忍了一晚上了,终于等到你清醒。”
什么什么?
郝思嘉意外地在清醒状态下品尝了一次油盐酱醋。
这一顿美味的早餐让宿醉的郝思嘉感觉自己充饱了电,但这种真实而美妙的心情,打死她都不肯告诉傅盛朗。
“还要在这里待多久?要不今天就跟我回去吧?”
傅盛朗的手指卷起郝思嘉的黑发把玩,双眸里水波荡漾。
郝思嘉顽皮地凑上前吻了吻他跳动的喉结,然后才回答,“嗯,我跟你回去。”
“美味吗?”望着郝思嘉露在被子外的光滑肩膀,傅盛朗愈发温柔似水。
郝思嘉羞赧地又一次将头埋进被窝,过了几秒才听见她说,“走之前我要先跟立风的爸妈道个别,就说要回去上班咯。”
听到郝思嘉提起别人的爸妈,一贯自诩大方慷慨的傅盛朗心里也难免生出小九九。
“以后不许再来了。”
“啊?”郝思嘉的慢神经又让她没跟上节奏。
“我说——”傅盛朗假扮粗鲁,抓住她的耳朵往上提,“不要再演别人的女朋友了。你现在是我女朋友,是我傅盛朗的未婚妻,将来是傅太太,是我儿子女儿的妈妈,再也不是别人家的。”
“哟哟,小醋坛子。”郝思嘉又笑。
啪。
冷不丁的,某人的屁股挨了一记巴掌。
“好好好,知道了。说得我乐意到处演别人女朋友似的。”郝思嘉做个鬼脸,又赖皮地钻进傅盛朗怀中。
他们搭乘飞机赶回T市时,傅盛朗忽然挺感激景立风的。
如果没有他闹这么一茬,郝思嘉就不会被灌成断片小木偶,接着也不可能让他们这么快迈入了新的交往阶段。
“立风什么时候再来T市,我们请他吃顿饭吧。”傅盛朗伸手刮郝思嘉的鼻梁,笑得疏朗。
想一出是一出啊,早上不是还生景立风的气吗?
郝思嘉咕咕哝哝,没有明说。
过了一会儿,她忽然想明白了傅盛朗感激景立风的原因,脸颊又无言烧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