师音垂下头,悄悄的抹去眼角的泪水,抬头露出一个笑容,坚定的说道:“不好!”蒙族在妖界之中力量太弱,而无后也非旷世难遇的高手,这样的无后就算是登上了妖王之位,也根本没有威望可言。
一个没有威望的妖王是不能够将妖界这么多的部族全部联合起来的,无后称王,妖界说不定会更加的乱。
“瞬哥哥,无后不适合当王,你若下定决心要让,还不如让给蛇君,为了妖界,请你打消这个念头。”
师音说完就准备离开,妖瞬叫住了她。
师音接着说道:“我很清楚,自己身处在权力斗争之中,逃不掉,我也知道,我喜欢谁爱上谁嫁给谁都会牵动妖界的格局,可是瞬哥哥……我不认为世间上的事都是那么的绝对,我会扮演好身为师归之女的角色,但我的感情,我想自己的做决定,瞬哥哥,我理解你,想抛弃这一切的感受,一个人是多么自由啊,可是我们,我们真的能够自由吗?我们的所作所为真的能无关我们的族民吗?你是妖王,你将继续是妖王,直到……一个比你更合适的人出现,在那之前,你将一直是妖界之王,改变不了也逃避不了。”
一口气说完这些之后,师音立刻跑开了,她害怕慢上一点儿,妖瞬就会再叫住她。
跑的够远了,师音终于忍不住倒在一棵树下哭泣起来。
她是他的妖后,这是他的江山,而他却想抛弃这一切。
爱也好,恨也好,他什么都没有给过她。
在他的眼里,这万里河山和如花美眷根本就没有意义。
心痛,委屈,尽管发生这么多事,尽管明白他永远都不会属于自己,可还是会心痛,会委屈。
对他来说,她所有的一切都和他没有关系。
早已认清了现实,一时难过哭上一会儿也就过去了,师音很快的擦干脸上的眼泪,尽管心情还是很低落。
雪地中的腊梅开着娇嫩的花,像是一轮轮小太阳。
师音漫无目的的走着,忽然,眼睛被一片鲜艳的红梅所占领,白雪红梅,这让她不由得想起了白雪,她曾见过她在雪地中起舞,那奇异的舞步似是从异界而来,她的眼神是那么的悠长,落在红梅上的时候,会不由自主的流露出一丝哀伤。
那样子像极了妖瞬看着曼珠沙华的时候!
妖王瞬和白雪,他们两个人一定会幸福,他们爱的那么的旁若无人毫不在乎。
如果这是一场戏的话,那么,到了她该退场的时候了。
隐居山野,伴着花香,伴着鸟鸣,就这样来回应余生吧!
脑中思绪万千,以至于师音出了花园来到无后住处的时候她都没有发觉,直到身旁有人过来朝她行礼,这才回过神来。
她四下一看,竟然来了无后这里,便问道:“无后呢?”
“回禀王后,您约了蒙王在饮水亭相见,怎么?蒙王大人没去?”侍女疑惑的看着她。
“本宫约了无后?”师音想了一想,似乎好像是有这么一回事,她轻叹一声,说道,“罢了,等他回来让他来见我吧!”
然而,一直到了第三天,无后都没有来见师音。
师音问起身边的侍女,侍女匆忙去打听,然后来报:“奴婢已经向蒙王传达了您的意思,但是……蒙王大人谎称身体不舒服,不愿来相见。”
“谎称不舒服?”
“奴婢瞧着蒙王大人步伐稳健,面色红润,不像是真的不舒服。”
师音有些不明白:“他不愿来见我?为什么?”
作为当事人的她都不知道,侍女就更不知道了,两个人相视茫然。
既然无后不肯来见她,那么她就去见他,她已经决定了要在群王之会后,离开君临山,隐居世外。
无后是她青梅竹马的好友,自然是要见上一见的。
师音步履匆匆的来到无后住处,无后正活力十足的在庭中练箭,估计是没有想到师音会来他这里,无后看到她之后剑都抖了一抖。
师音走上前直接开口质问:“无后,你为什么不来见本宫?”
无后收起长剑,双手抱拳,生硬的说道:“回禀妖后娘娘,无后身为蒙王,留在宫中等待召开群王之会,没有理由会见娘娘。”
“你说什么?”陌生的态度和语气让师音感觉很奇怪,她问道,“你怎么了?发生什么事了?怎么忽然之间和本宫这样生疏?”
无后鼓着气说道:“娘娘想要和本王亲近吗?”
他还从来没有用这种语气和她说过话,师音一时间愣住了:“你……”
看到师音的脸色,无后意识到自己可能做错了,下意识的开口:“阿音……我……”他实在是没有办法忽视自己心中的那股愤怒,无后支支吾吾一阵后,竟然选择了转身离开。
“你站住,到底发生了什么事?”师音在无后身后大喝一声。
无后一愣,握着拳头挣扎了许久,这才终于开口说道:“妖瞬有心让位于我,你为何……为何要反对?阿音,你是师归之女,最合适的妖后,你知道的,就算是妖瞬让位,你这么年轻,你……还还会是,还会还会是妖后,这么多年,难道……难道我的心意你真的一点儿都不知道吗?可是……原来你是那么看不起我。”无后十分的失落,他在说这些话的时候,师音竟然没有一点儿想要反驳的意思!
他知道她不爱他,只是没有想到原来她根本就看不起他,因为他是一只蒙妖,原来一直以来不过都是他自己的痴心妄想罢了!
莫说拥有,原来他连守护她的资格都没有!
无后十分受伤的转身离去,直到离开院子,师音都还站在原地,无后扬唇露出一丝苦笑,原来他连让她挽留的资格都没有。
“无后!”
刚才听着他的话,脑中一片混乱,过了许久,师音这才提起裙子追了上去。
可是等到她追出来的时候,外面早就没有了无后的身影。
她颓然的坐到了阶前。
冷风呼呼地吹着,她一点点的回想曾经的种种,很多被压在心底的幼年的记忆都被挖掘了出来。
书院里,他们一同听夫子讲课,她总是不喜欢听那些枯燥的东西,尤其是那些所谓的历史,都太过久远了,她根本不喜欢。
无后将那些历史人物和重要的历史事件画成了画给她看。
无后分明是一个满身书呆子气息的人,但是他的画却是那么的生动,就像是一个个的故事,总是能够吸引她。
她爬树的时候,无后会站在下面护着她。
她抓妖兽的时候,无后会跟在后面跟着她。
她哭泣的时候,无后会递给她手绢。
而她开心的时候,他就站在一边傻傻的笑。
曾经平凡的点点滴滴,渐渐的在脑中清晰,陷在回忆里的师音渐渐低下了头。
天色将暗的时候,无后从外面回来了,他看到师音一个人坐在台阶上,头埋在双膝里,身影看上去十分的单薄。
他意外,也心疼。
“你怎么在这里?”
师音抬起头的刹那,时光好像倒回了千年,妖后尊贵的威严消失了,她不再是那个高不可攀的天之骄女,她身上所有的光环都消失了,只剩下师音,一个作为平凡的女人的师音。
坐在阶前的她看上去是那么的弱小和无助,师音开口问道:“你是不是听到了我和瞬哥哥的谈话?”
无后做了一个深呼吸,尽量心平气和的说道:“是!”
“无……”
“妖后娘娘。”不等师音开口,无后就打断了她的话,“臣考虑过了,您说的没错,我只是一只蒙妖,修为平平,以蒙族的力量,没有办法震慑妖界各族,以我个人的力量自然更不能,这妖王之位,无论如何都不应该由我来继承。”
他抬眸凝视着师音的眼睛,充满绝望的说道:“您,也永远不会属于我!”
“无后!”
“更深露重,娘娘回去吧!”无后走过师音身旁,径直的回到了殿中。
当师音转过身的时候,无后已经关上了殿门。
她站在檐下,看着屋中的灯亮起又熄灭,这才终于选择了离开。
师音失落的离开无后的院子,也不看路,机械似的往前走,走着走着竟然撞到了一个人身上,装了一个趔趄。
站稳脚之后,师音抬头瞧了一眼,发现站在她面前的是绿绮夫人。
“绿绮?你怎么……”
绿绮说道:“他待你是很好的。”
“?”
“若蒙王不是真心在乎你,当初他就不会为了你一个人反抗表哥。”
“你……”
“刚才的话我都听到了,妖后娘娘,说实话,我很羡慕你。”
师音有些茫然:“本宫不明白你想说什么?”
“表哥不爱你,也不爱我,在这一点上面,我们一样可怜,我们所拥有的那些美好回忆不过都是一场戏一场梦罢了,并不是真实,可除了这个梦之外,你有一个为你义无反顾的蒙王,而我,什么都没有,难道你不值得我羡慕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