叶依一被迫在医院躺了一个星期。期间送文件的秘书又来过几次,每次叶依一都尽量在三句话之内给她打发走。余下的时候她就窝在床上看小说。傅颜谨在一边认真的批改文件。
之前一直觉得他就是个纨绔子弟,现在看来好像还是有点本事的。
“倒水。”傅颜谨扭动一下长期一个姿势而酸痛的脖子。
“自己没长手啊。”叶依一没搭理他。此刻正看到傩送也对翠翠有意思,叶依一巴不得直接看到结尾看到他们幸福的生活在一起,哪有空管他。
傅颜谨也不再跟她废话,自己掀开被子下了床,连拖鞋都懒得穿。叶依一是被杯子打碎在地上的声音吸引回来的。放下书本就看到傅颜谨光着脚站在地上,杯子的碎块就在脚旁。
“站那别动。“这下依一彻底没了看书的心思,这这这……这要是踩上可怎么办。“你等我过去,站那别动。”
傅颜谨像报复一般的抬起了左脚。
“别别别,等我。“
放下左脚。
“祖宗,你真是我的活祖宗。”
傅颜谨冷哼了一声,绕过地上的玻璃碴自己走回了床边。“倒水。”
“好。”叶依一特别想骂人,用自己能想到所有的脏话默默地在心里问候了他一遍。但手上还是不停地简单了收拾了一下玻璃,帮他倒了一杯温水送了过去。
“我想回家。我觉得我已经好了。”叶依一硬气的站在他面前。她真的受够了每天被他喝来唤去的日子。真当自己是他傅少爷花钱雇来的女佣,要是真给自己钱也就算了,偏偏自己还是免费的。叶依一越想越憋气。
“可以。”傅颜谨放下手中的文件,拿着手机快速的发了一条短信,依一没看清他发了什么。”管家一会会来接我们。”
管家来接我们……等会,为什么是我们,我是要回自己的家啊。
“我要回自己的家。”要是跟你回去了那跟在医院有什么区别。
“可以。”傅颜谨又一次痛快地答应了。
“我……”叶依一总觉得哪里不对,又说不出来到底是哪里不对。
傅颜谨看着她等她把话说完,她支支吾吾的半天也没说出来什么。傅颜谨失去了耐心,“我要工作,别打扰我。”留下八个字。
依一也不知道为什么,明明现在的傅颜谨是个女孩,还是一个自己再熟悉不过的女孩子,可是她就是害怕他,没有理由的害怕。这个男人眸子深邃,只一眼就能把人吸进去,能看透你心里想的龌龊不堪的念头。依一每次看他都觉得惭愧,没由来的惭愧。偏偏这个男人还是个狂妄自大鬼。
“我的工作……”叶依一突然想到自己已经消失了好久,好久没有去上班了。
“辞了,我会雇你当我的私人秘书。“
“辞了。“叶依一喃喃一句。
“我会付你双倍的工资。“
“不,不是钱的事。”叶依一长吐一口气,像是下了某个重大决定一样,“辞了也好。”
接下来,叶依一一直望向窗外发呆。如雕像一般一动不动的静坐,一直等到管家来接他们。她就像掉了魂儿一样,管家叫她也不回答。
“李伯,一会儿我们不回大院,直接送我回家。”话出口,傅颜谨才意识到自己身份的问题,随即打了圆场,”我跟阿谨回他的公寓。“
某人机械的点了一下头,“听他的。”
管家看着眼前的女孩,明白了她和少爷的关系,心里觉得欣慰。少爷终于走出这一步了。
“我要回星湖街。”一直沉默的依一突然冒出这么一句,之后报出了一个地址。
“阿谨,其实我落在家里的东西不是非取不可,我明天自己再回去取也行。”
“李伯,去星湖街。“不得不说,叶依一说这句话的神态语气简直跟傅颜谨如出一辙,是她这几天学的最像的一次。
“好。“傅颜谨不知道她葫芦里卖的什么药。在管家眼前,就变成了性子别扭的少爷疼爱这小姑娘的方式。
叶依一只是想回家,单纯的想回家。虽然她知道回去了又怎么样,家里空无一人。
车行驶在公路上,最终停在了一幢老住宅区楼下。
“李伯,你先走吧,我和阿谨一会自己打车走。”傅颜谨又在别人面前装的乖巧懂事,可依一现在没有吐槽他的心情。心里烦闷的厉害,只想回到自己的房间躺在自己的小床上好好的睡一觉。
等到黑色的宾利一开走,傅颜谨马上露出本性,一把扯过她的身体,“你怎么回事?”质问的口吻。
“我哪都不想去,就想呆在家里。”
“快一点收拾。我们打车回去。”傅颜谨站在门口没有动。
“我不,”依一声音充满委屈,仿佛下一秒就能哭出来,“我说我要呆在家里,我就要在家,哪都不去。”傅颜谨看着眼泪顺着他的脸颊滑落。
从三年级之后,傅颜谨就再也没哭过。此刻他看着眼泪大颗大颗的滑落,划过自己高挺的鼻子,划过自己的薄唇,长而浓密的睫毛上也挂着晶莹的泪珠。他突然想起来自己之前做过的一个梦,梦里他看着还是孩子的自己默默地站在那里哭泣。看着自己的身体一点点变大,变成了成年人的模样。和现在一样。
“别哭了。”他不会哄人。
“傅颜谨,我真的不想跟你回去,我只想呆在自己家。这个家,有我太多的回忆。”叶依一走到窗边,“上学的时候,每天爸爸都推着自行车站在楼下等我。上小学的时候我长的小,自行车的后车座又太高,每天都是爸爸给我抱上去,然后我就靠着爸爸的背,穿过热闹的市场,经过一条小巷,到学校。每天上学之前妈妈都会站在门口跟我道别……”她说到这儿,更加泣不成声。“傅颜谨,我真的想住在我自己的家,求求你,求求你……”到后来,傅颜谨只听到她嘴里说着“家”和“求求你”。
“别哭了,”傅颜谨脱掉鞋走了进来,“我累了。”顺势侧躺在沙发上,闭上了眼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