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玩偶差不多有30公分大小,金属质地,做工精细,关节灵活,入手沉甸甸的,也不知道干将是如何拖着这么一个东西到最后都没有发现。
目送干将上了出租车,文人这才从楼房的阴影处钻出来,把玩偶用染血的衬衫包好拎在手中,那墙布也没浪费,用甩刀挑口,随便扯一扯,绑两下,就成了一件四处漏风的衣服。为了不引人注意,文人穿街过巷,专门拣人少的胡同走,绕了差不多有20多分钟,才回到自己的小窝。
到了家中,之前那种被监视的感觉又再次回到了文人的身上,莫名的心悸一如三个月前刚刚获得特殊能力的时候,只是今晚发生了太多的事情,文人已经没有精力再去理会其他。把墙布衫和一身的脏衣服丢进洗衣机,简单冲了个凉水澡,就回到了自己的床上睡下,连平日里拉上窗帘以防窥视的习惯都省略掉了。
皎洁的月光从小阳台的落地窗照进来,给客厅局部镀上了一层银粉,静谧的空间内只有房主韵律的呼吸以及挂钟发出的咯哒声。而被丢在沙发上的金属玩偶却自己坐了起来,他先是打量了一番四周的环境,然后迅速顺着沙发扶手攀下,整个动作干净利落,就像是执行任务的士兵那样,没有半分多余步骤,甚至没有发出一点声响。
活过来的玩偶在房间里逛了一圈,似乎是受到某种关联的吸引,它很快找到了黑三的那把刀。诡异的地方还不止于此,金属玩偶拿到这把凶器时,显然对甩刀的构造并不了解,他至少折腾了十多次,才把刀刃从刀柄中折出,可是,当它第二次成功地重复了第一次操作后,它就可以用双手配合把甩刀耍得似模似样了。于是,金属玩偶多了一把武器,它抱着甩刀开始慢慢朝文人的卧室摸去。
文人的床铺是那种木质落地硬床,离地不到50公分,玩偶刚好伸直双臂便可以够到床面。它先是小心地摸了摸床单的质地,然后双手将甩刀高举,轻轻放在床面上,继而抓住床单轻松地爬了上去。这一切完成得悄无声息,熟睡中的文人一点也没有感觉到危险的临近。
玩偶抱着武器仔细端详着自己的目标,它最原始的战斗本能告诉它,要想击杀这么大型的生物,必须在其熟睡过程中完成一击致命,所以,它率先确定的是文人的心脏所在的位置。然后,玩偶又简单熟悉了一下战场地形。最终,它选择爬到了床头板上,然后高高跃起,双手掐着利刃,朝文人的心脏狠狠贯了下去。
随着刀尖越来越接近目标,玩偶似乎已经看到了那鲜血喷涌,巨大生物因为致命伤痛而痉挛抽搐的场景。
“当”的一声脆响,这与刀刃刺入肉体完全不同的声音打破了玩偶的幻想,与撞击声共同传来的,是刀尖偏滑向一边的触感,随即一股力量从武器上反震回来,玩偶已经无法握紧甩刀,整个身体被崩向床下,“啪嗒”一声摔了个结实。
“什么?”文人瞬间惊坐而起?然后看到心口处殷红一片,还有掉在床上的甩刀,更有地上翻滚爬起来的金属玩偶。
“见鬼,这是什么?”文人几乎是下意识地掀开毛毯朝地上的玩偶盖去,之后才是考虑当前这一副诡异的画面是不是做梦的问题。但左胸传来的痛楚却让他瞬间明白自己受到了攻击。不得不说,自从神秘徽章事件之后,文人对诡异事件的接受能力已经很强悍了。
不过,就这愣神的工夫,金属玩偶也摆脱了毛毯,如灵猫般窜到床边,用床沿遮住自己的身形,飞快地奔着床脚跑去。文人撑起身子,往床边搜寻玩偶,这一耽搁,对方已经从床脚再次攀上床面,并且朝甩刀扑去。
作为一个身体灵活的巨型生物,在刚刚惊醒的过程中,也许反应有些迟钝,但注意力一旦集中,优势还是相当明显的。文人在玩偶爬上床的时候就再次发现了它,所以,他抬脚一个横扫,如同倒地铲球的动作,直接将腿挡在了金属玩偶的行进路线上。
而怪玩偶则在被文人的巨腿扫到前,相准时机双手一挡一推,然后一个撑手翻,就避开了这看似稳妥的一击,跟着落在床单上,一个翻滚,再站起来时,已经把甩刀抱在了怀中。文人则就着踢腿的劲道翻身下了床,拎着自己的棉芯枕头与金属玩偶对峙起来——金属玩偶缓缓挪动脚步,寻找新一轮的攻击契机,而文人则随着它的移动慢慢扭动身体,始终保持正面面对敌人。
这短暂的停顿,也让文人想明白了刚刚所发生的事情,并且暗自庆幸自己有寻根问底的实验精神,仗着自己的超级恢复能力,做了不少奇怪的实验。首先,眼前这个鬼东西企图杀了自己,左胸浅浅的伤口就是证据。其次,因为之前做实验而植入胸口的那两块2mm的钢板救了自己一命,当然也不能完全说成救命,因为文人并不确定自己会不会因为心脏被刺穿而彻底死掉。最后,床上的这个怪物是活的,并且具有一定的智慧和极强的攻击性,这些从刚刚对方所做出的一系列动作便可以清楚得感觉到。
说实话,就算到了现在,文人也没太拿玩偶当回事儿,毕竟双方身形气力上的差距在那里摆着呢。但是,即便优劣态势如此明显的情况下,怪玩偶还是悍然地率先发动了攻击。
它三两步蹿到床边,跟着跳起,抱着甩刀刺向文人的腹部。文人则抓着枕头的两角,兜头罩下,不等玩偶变招脱离,双手发力加速,直接把对方摁回床上。本来棉枕可以压得金属玩偶动弹不得的,但它也算应对得法,因为刚才的攻击直接刺入了枕芯,加上双方较力,此时已经将整个枕头刺穿,玩偶顺势一挑,把棉枕剖开,露出了身形。而此时文人则因为用力过度,整个身体前倾,距离床铺近了不少,玩偶瞬间挺身蹲立、起跳,明晃晃的刀尖直指目标咽喉。文人伸手一挡,但他的胳膊里可没植入钢板,所以被甩刀轻松地刺入,霎时,鲜血喷涌而出。落回床面的金属玩偶被淋个正着,于是,向后跌退的文人看到了颇为诡异的一幕。只见那血液竟顺着玩偶的甲缝钻入了它的身体,而玩偶本身也以肉眼可见的速度涨大了一圈,此时已经拥有了近40公分的身高。
获得鲜血洗礼的玩偶力量速度都有所提升,追着文人一路从卧室杀回客厅。养过猫狗的人大概可以了解,很多时候这些小东西明明没有多大的气力,却往往可以造成极大的伤害,尤其是它们疯起来后,带给你心灵上的那种恐惧,那是驯服与野性之间的差距。而此刻,文人大抵感受到的就是如此,他正被一只40公分高的野兽追击着,虽然趁隙他找来了自家的榔头作为防御手段,可经过几次成功的使用后,他又悲哀地发现,这玩偶的防御力恐怖异常,正面挨上自己的全力一击,那薄薄的小身板上连个凹坑都不会产生,顶多就是被打飞出去,一轱辘爬起来,还是会继续找自己拼命。
此刻的文人是要多狼狈就有多狼狈,几次为了给对方致命一击,他都是用了诱敌深入的法子,所以,现在他的睡衣已经被划得跟个破布袋一样了,身体更是多处受伤,最要命的还是体力跟不上了,在客厅里这几分钟的亡命飞奔,把平时不怎么锻炼的他累得一口气都要分三次才能喘匀净。现在只能依托于沙发跟玩偶兜圈子。
也多亏了这个沙发足够结实,不然恐怕已经被再次长大的玩偶撕碎了。说起文人家的老沙发,岁数比他都大,那是干将的父亲年轻时做车工偷拿厂子里的钢材焊的,由于料子用得购足,净重差不多400来斤,是那种摊开了能当双人床用的大家伙。年前干将家里装修,于是老沙发被淘汰了,本着勤俭节约的原则,送给两个南方人翻新了一下,然后就摆到了文人家里。如果要找点相关的形容词的话,这沙发够得上“老气横秋”“四平八稳”了。
不知是不是体力到了极限,越跑越慢的文人,突然一个踉跄,跪在了地板上,他连忙撑着要爬起来。机械玩偶怎么会放过这样的机会,它直接一个飞扑,冲入沙发底下,然后隔着钢脚踏一刀扎向了文人的大腿。文人慌忙避让,不想,这一抬腿,却把另外一条腿的内侧暴露了出来。人的大腿内侧血管密集,尤有股深动脉这种枢纽系统,金属玩偶这一刀扎实,随着利器拨出,文人的血浆就像决堤的洪水一样,喷涌而出。
而文人的处理办法则颇叫人匪夷所思,他根本没有压迫止血,而是立刻舒展了身体,似乎是想让血液流逝得更畅快一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