紫禁城夜深人静,庄严肃穆的皇宫隐没在夜色中。忽然,皇宫深处的一扇窗户被灯光照亮,皇上从龙床上坐起来,边披衣服边想刚才做的梦。衣服披好了,他就那么坐着想梦,觉得刚才做的梦不祥,竟忧虑起来。清晨,公公轻手轻脚进来请安,他居然没听见,过了一会儿才看见跪在地上的公公,赶紧说了声“平身”。
皇上下了床,公公伺候皇上穿衣戴帽洗脸漱口,又张罗早点早茶,这么折腾下来,天已大亮。皇上没滋没味地吃着早餐,心里一直惦记着昨夜做的梦。“不祥之兆!”他的心情很郁闷。他梦见皇宫的西南方长出一棵松树,越长越高,越长越大,树冠如盖,把大半个紫禁城都盖住了,这样的梦会好到哪里去!
皇上叫公公把圆梦师和国师喊来。圆梦师穿一身道袍,一把白须垂胸。国师是从西藏来的红衣高僧,光光的脑袋又大又圆,深邃的目光似乎能够看透一切。
“唏!”圆梦师听了梦后倒吸一口冷气,“当讲不当讲?”
“讲,快讲!”皇上急了。
“大清皇土的西南方,要出一位姓名中带‘松’音的反臣,欲与皇上争位呢!”圆梦师简明扼要地说出了梦中寓意。
“有这等事?”皇上虽然这样反问,但是他对圆梦师是深信不疑的。
“梦中反臣”的名字很快查出来了,就是四川嘉绒藏区的安抚使土司松罗木,整个西南方向大大小小的官员中,只有松罗木的名字带“松”字。
“此人朕知道,是罪臣岳钟琪举荐的那个夷人,川陕总督曾经呈来奏折说他有谋反之心,请求征剿呢。”皇上想起来了,看了看圆梦师,又看了看国师,问:“有何良策?”
“改名字,破梦。”圆梦师说。
“索罗木,如何?”国师脱口而出。
“怎讲?”皇上问。
“藏族有这种名字,又是缩了的木的谐音。”国师解释。
“甚好!”皇上表示同意。
正在此时,公公在门口报告,川陕总督苟大人求见。圆梦师和国师告辞,苟大人进来叩拜皇上。
“又是松罗木的事吧?”皇上让苟大人平身后问。
“皇上英明,未卜先知!”苟大人惊讶,将手上的奏折交给公公,公公又呈给皇上。
皇上展开奏折,比任何时候都看得仔细。奏折上的内容是苟大人根据杨兴警卫员的汇报,加进自己的想象写成的。大意是嘉绒藏区大色齐部落土司松罗木以女儿阿果嫁太阳部落土司为诱饵,夺了仁青土司的印绶,占领了部分领地,又抢夺了沼泽部落上万头牦牛,活捉次嘎、索朗达吉和仁青三位土司,闹得川边不得安宁。此人对朝廷不但没有丝毫的感恩之情,而且从以上种种迹象看,大有谋反之心。这一切的根源在于他有三千支洋枪武装的敢死队,认为有了这支队伍就可以不顾王法称王称霸。如果任其骄纵,他跟着就有打入成都直捣京城的野心了。为了釜底抽薪,我派副将杨兴带领六千人马,开赴嘉绒藏区收缴洋枪,解散敢死队,殊不知杨兴队伍驻地麝香部落和沼泽部落被松罗木收买,队伍遭到偷袭,几乎全军覆没,松罗木蔑视大清已经到了如此无以复加的地步,已经铸成了叛逆的事实。不征剿松罗木,不仅川边永无安宁之日,而且直接对大清江山构成威胁。嘉绒藏区大色齐部落虽然只有区区数万人,但地势险恶,易守难攻,非川军所能克制,恳望皇上调集外省兵力,合力一举将松罗木灭之。
“松树,松树!”皇上合上奏折,喃喃道。
苟大人听不懂,张着嘴,不敢吱声。
“索罗木!”皇上在龙案上重击一掌。
“索罗木?”苟大人全身一震,嘴唇不由自主地动了动,却没有声音。
“你回吧。”皇上向苟大人晃了晃手。
苟大人这次亲赴京城实在是自讨没趣,他哪里知道皇上“你回吧”的这句话里另有玄机,他被解甲归田。数千川军扔进大山里,落个这样的结局也该想得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