部队虽然封闭,却有地方不具的优势。比如人事调动,地方上难于上青天,部队却好象易如反掌。
在地方,一旦到单位工作,基本上就只有老死那里,更不用说从农村调城市,从落后地方到发达地方,那是想都不敢想的事情。可是,张二娜嫁了当兵的李大伟,婚后不到两年就随了军,调到梦寐以求的省城,工作环境上了台阶,还有新同事和朋友可以交往,处处充满金色阳光!更没想到,大伟在单位居然分了一套房子!房子虽不大,但这是哪里?人人向往的大城市!就是读大学也不敢妄想的!张二娜事对李大伟感激涕零,恨不得天天对着他朗诵“最可爱的人”,用世界上最华丽最肉麻的词汇和话语把她的大伟装潢起来。两人精心营造着自己的小家,添置了一应居家用品,经常在朋友、同学、老乡面前炫耀,小人似的享受着的羡慕和妒忌。
二娜进城后第二年,他们有了自己的孩子。
不知什么时候开始,也许从与李大伟开始真正的婚姻生活,而不是当初单纯的接吻拥抱后,张二娜就隐隐感到李大伟与自己臆想中的浪漫生活相去甚远。只是进城美好前景的诱惑,张二娜不去计较,甚至少女春梦中的白马王子换成想都没想过的李大伟也在所不惜。
然而,当新婚的激情过去,特别是如愿以偿进城后,城里的张二娜觉得用城里的脑袋去感觉和思考理所当然。于是,城里的张二娜睁开眼睛,重新审视李大伟及日常生活的每个细节。城里的张二娜惊奇地发现,脱去激情和兴奋的外衣,对进城后所经历的一切有了完全不同的感觉和触觉,过去的梦幻重新占据了她的头脑:这才是真正的张二娜!张二娜欣喜地庆幸自己还可以复活!
城里的张二娜发现,自己“肌肤若冰雪,绰约如处子”,堂堂大学本科,学士学位,不算公主级别,最少也是出类拔萃的美媚(MM)系列。丈夫虽然收入不错,对自己也千依百顺,但终究学历不高,除了说些人人都不感冒的军事术语,在人面前根本没有什么拿得出手。特别是在同学面前,张二娜清楚,丈夫强健的身体与大家的学历头衔相比根本不在一个档次!要想得到同学、同事起码的承认都很困难,大家根本就忽视他的存在!从大家轻飘飘的眼神里,张二娜发现令人向往的房子也无济于事。丈夫倒是可以逃避,可以不参与大家的聚会。但是,大学时众多男士故意掩饰却欲盖弥彰偷偷仰慕自己的样子,甚至女同学们酸溜溜的眼神和话语,都令张二娜不能释怀,她恨不得自己永远煲在那些暖洋洋的感觉里。
久而久之,丈夫在她的眼里不再是宝,而是让她在同学和同事们面前无地自容的根源。张二娜开始觉得丈夫处处都是一根刺,对于李大伟钟摆式的家庭生活,渐渐无法容忍。而李大伟觉得亏欠张二娜,次次都选择自掘祖坟,对张二娜的怨怒都以涎笑化解。丈夫的牵就客气,在二娜眼里却是软弱孱头的标志。
张二娜开始频繁与同学、同事聚会,打牌,唱卡拉OK,跳舞,甚至彻夜不归。李大伟身在营区,对此不甚了了,偶尔几次试探性的疑问,张二娜含糊其辞甚至不能自圆其说的矛盾表述,也令李大伟心里不是滋味。但是,李大伟并没有说出来。
化妆品和流行服饰成了家里最大的开销。城里时新的、受到同事同学推崇甚至提及的服饰,往往成为张二娜阶段性关注的目标。李大伟大部分时间呆在部队,与战友们穿着同样颜色和款式的衣服火里来水里去,看着张二娜走马灯似的变换着美丽,虽然心疼钱,对于二娜的要求却不好拒绝,只得自己把开支一压再压。烟戒了,作为城里人标志的香水也禁了,甚至对于体现感情共同出席的聚会,李大伟也尽量选择逃避,找个理由让二娜独自出席以节省开支。对此,张二娜有时候假意生气,心里其实常常有一种正中下怀的愉悦。
李大伟的工作,不可能做饭、散步、上影院、进歌舞厅、做爱,随叫随到,鸡毛蒜皮的日常居家生活只有她张二娜独自面对,张二娜不胜其烦。由于李大伟书读得少,对张二娜心目中的情趣生活并不在行,不晓得送几朵玫瑰花,说点戏剧性的优雅言语。特别是李大伟公式化的一周两天固定时间回家,有时候还不能保证,往往激情难捺,没等她感觉便已一泻千里,要他再战,已经软弱无能,害得她张二娜悬在半空,要活不能,要死不甘,而可恶的李大伟却丢下她不管,完事之后,头一歪象一头死猪一样呼呼大睡过去,所以本来精心准备、满怀的激情经常不得不草草收场。
对于李大伟的不懂风情,把一件美好无比的人生幸事过得如此了无情趣,张二娜简直恨不得拿火药枪把他一枪崩了。因此,两口子经常半夜三更起来吵架,甚至动用锅碗瓢盆,闹得半层楼不得安宁。家里的东西更新换代越来越快,远远超出两人工资收入增长水平,令周围邻居嘘唏不已,只有佩服的份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