闻言,林夕笑着打断她的话,“雨淳姐姐,这次你可猜错了,云巧巧身上根本没绘有什么藏宝图,我看过她没穿衣服时的样子,干干净净,一粒痣都没有。”
“你行走江湖这么多年,难道没听说过一种药水,涂上以后字迹会自动隐藏?”白雨淳反问。
这下林夕终于明白了,原来一切竟是这么回事。
但她仍有一个疑惑,选择了问出口:“雨淳姐姐,为什么好像你什么都知道,一切都在你的掌握之中?”从她让她查她娘景漪开始,一直到后来利用傅府一家威胁傅玄成,从而引景轾入宫,不费一兵一卒,一举歼灭了南诏大军。她好像料定了结果,那胸有成竹的模样真的很令林夕怀疑,她是凭什么料定的?
沉思片刻,白雨淳幽幽的轻叹,“有时候,我情愿自己什么都不知道。”
一句“情愿自己什么都不知道”牵动林夕心底最深处那片弱软之地,一直以来,她觉得白雨淳是个聪明坚强的女子,有常人所不及的气势和魄力,那居高临下的风范无人能模拟。但现在她才发觉,她眼中神圣的白雨淳不过是个普通人,有些平凡人的追求与梦想。或许她并不稀罕什么丞相之妹、富商之女和皇帝宠妃的头衔,她要的,只是“自己什么都不知道”,什么都不是。
放眼环视周围金碧辉煌,华丽庄重的绿瓦红墙,那高筑起的城墙竟是阻碍她展翅飞翔的障碍。
“雨淳姐姐,如果有一天,你想离开,那么就走吧。”皇宫不属于她,她需要的是一个能一心呵护,全意对待她的男子,与她逍遥于世外。
可那个男子……
会是谁呢?
“离开?”那是一个对她来说,很遥不可及的字眼。
“可以的,雨淳姐姐,你相信我!”紧握住她的手,林夕坚定无比的眼神看着她,似在给她某种力量的传递。
“好吧,我相信你。”不着痕迹的敛起带着苦涩的笑容,白雨淳摸了摸林夕的头。
*
战役后,傅玄成被收回手中全部兵权,交于当朝宰相白逸扬,皇上念在傅家几代忠臣,也曾为天祁皇朝立下许多的汗马功劳。故,饶恕其死罪,免去抄家灭族之责,流放边域,永世不得回朝。
他终于真正成为权倾朝野的人了。
白雨淳好笑又悲哀的心想,这下他该满足了吧?
“你笑什么?”温和如水的嗓音,一如既往的好听,却充满了深深的疑惑。一袭飘逸的白衣,青丝缠绕成结,被风吹起,又垂落,几番如此,宛若如仙。
“如今的你,已经是真正的一人之下,万人之上,你开心吗?”那时,他对她说,权力最重要,他做了那么多,甚至不惜牺牲她来巩固自己的地位。现在,他已经是权大于天,他应该满意了吧?
白逸扬凝着她,不语。
看着她戚哀自嘲的浅笑,一丝痛楚由心底开始蔓升而上,占据了他整颗心。是的,他等这天等了好久,可是这天真正到来时,他却并未像想像中那么期待。
是因为,他更期待她的笑容。
数不清多少个秋月春花,记不得多少流年岁月,他已然不晓得多久没见过她笑;她笑起来,令天边的彩霞和寒星都失色。
“你一早就知道我不是爹的亲生女儿了,是不是?”低着眼,看着地上吹风吹起吹落的桃花瓣,心情,异常的平静。
“是,打从你出生开始,我就知道了。”景漪嫁到白府之前,便又怀上了她。而他爹跟景漪,根本是有名无实的夫妻。
“所以,我根本不配姓白?”唇边漾着一抹似有若无的笑,却只有她自己尝到了若涩的味道。“在我知道自己的身世时,我终于明白了,为什么爹、娘还有大娘从小到大没有正眼看过我,因为我不仅是个庶出之女,还是个野种,对白家,对爹和娘而言我是他们的耻辱,根本不该存在。
“以前,我一直怨你,我不懂为什么我所做的一切,在娘眼里都比不上你,我才是她的女儿,为什么她的眼光只停在你身上……所以,我好恨你。原来,只是我自己蠢而已,我没有资格去怨你,怨任何人,我不是白家的女儿又凭什么去恨你夺走了爹娘的目光?!”纤纤玉指玩弄着粉嫩的花瓣,语气云淡风清,不起一丝的波澜。但,白逸扬却听得心酸。
她越是假装不在意,他就越是心疼。
这么多年来,她一直以冷漠掩饰自己真正的感情,她不会像别的女人一样揭撕底,只会将自己的委屈沉积在心底,他又怎会不懂?
“我也开始明白,为什么当初你舍得将我送进宫。因为,我根本不是你血肉相连的妹妹,血浓于水那套在你眼中,不过是笑话,说出来,只会令人发笑。”她曾经还以为因为她是女儿身,爹娘重男轻女,所以不宠爱她,当她知道自己的身世时,又不觉得好笑之极。
可是,为什么她现在笑不出来呢?
“淳儿。”低低的喃语,飘散在风里,吹向远方。
缓缓站起,掸了掸衣裳,抖去沾在衣上的桃花,平静的眸眺望远方,天际的浮云,被黄昏染着红色,眩丽耀眼。近处,河溏边的杨柳垂柳,倒映在湖中,风过,漾起层层涟漪。
碧波桥上,明黄色的衣袂随风飘动,俊逸的身姿伫立着,稳如泰山。
抬眼,望向立在风中的身影。似感觉到她的注视,他也转过头来看她,温柔的眼眸盛满了深情与宠溺。
那是她的夫,惟一将她捧在手心里的人。
只是,她的心,被遗留在哪里了?
回首之际,白色的身影已然离去,只留下落寞怅然的她。
“不留一句话,你像以前一样,再次抛弃了我,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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