等我清醒的时候,被告知已经昏迷了一个下午,见我醒来了,妈妈给我垫了垫身后的枕头,看着妈妈的眼眶还有些红肿和湿润,我的心突然很柔软。
还是有些头晕,我摸着脑袋上厚厚的绷带,似乎还能感受到当时的痛觉:“那个小孩儿呢?”我记得我昏迷之前抱着那个小孩。
“那个小孩没什么事,好在你是摔在草坪上,没出什么大事,要是……”妈妈语气有些哽咽,我有些不知所措。
“秋秋,你在心里怪我对不对?”突然妈妈抬起头看着我,眼神中是我没有办法躲避的锐利,我只能嗫嚅着撒谎:“没有的事……妈妈你不要想多了……”
“夏晴和我年轻的时候真的很像,凡事追求最好,又偏激又顽固,我看着你们姐妹俩长大,越看夏晴越像自己,我年轻的时候很爱学习,但是没有机会和条件,所以把所有的希望都寄托在夏晴身上……”妈妈坐在床边握着我的手,缓缓说着,我看着妈妈眼角湿润了,从没有听妈妈说起过往事。
“但是这并不表示我对你没有感情啊,不管怎么说你都是我十月怀胎生下来的女儿,你刚生出来的时候瘦瘦巴巴的,还是护士拍了一巴掌你才会哭。你当时小时候特别容易生病,大晚上发烧的情况数不胜数,凌晨我抱着你往医院里赶,那个时候下着雪,路上连出租车都没有,我最后赶到医院的时候医生说还差一点就救不回来了……”我流着眼泪,这些事我从来都不曾听妈妈说过,我还以为……还以为和我有关的事情妈妈都不会记得……
“从小你就不爱说话,也不和我亲近,我当时还以为你有自闭症,带你去看过医生,医生说你没有毛病,只是有些迟钝,需要好好引导。当时我整天陪着你,给你讲故事,教你做作业,可是我不知道自己哪里出了错,你还是不愿意亲近我……”我难以想象同样的记忆,在两个人心里却是不同的感觉……
“不同的是,夏晴从小就活泼好动,每天都缠着我说这说那,虽然有些娇纵任性,但是这不是女孩子的天性吗?我骂她几句她也不会记在心里,隔一会儿就又和我亲亲热热的,和你说话则是永远无法多谈,说你几句,你就会把头低着,好几天不和我说话也没有关系,有些时候不是我不愿意和你像正常的母女一样交流,但是我不知道为什么,总是找不到正确的途径,我觉得我很失败。”妈妈的脸上露出了挫败的表情。
“再后来夏晴离家出走,我开始意识到自己做母亲的不足,而你安慰我的时候,才让我有一种是你母亲的感觉……”妈妈慈爱地摸着我的脑袋,“你越来越美丽自信,身为母亲的我很骄傲自豪,看着你的成长,我既觉得心酸又觉得欣慰,我必须承认在栽培方面,对于你我忽视了很多,所以看着你自己的努力,我真的很为你开心……”
我的眼泪停不下来,第一次听妈妈的心事觉得是那么震撼。
“妈妈,对不起……”只能重复这一句,感觉自己很不懂事,以前根本不明白妈妈的心,是那么自私,只注意到自己的感受,以为妈妈忽略我不喜欢我不在乎我,所以我把自己躲得深深的,潜意识觉得妈妈只爱姐姐,所以,我自以为是的孤独把自己藏进自己的世界里。
“傻孩子,夏晴回来之后,因为忙着帮夏晴治疗,殊不知这样又会让你躲得我远远的,你是个懂事的好孩子,妈妈应该早一些看到的。”妈妈把我搂在怀里,“幸好你这一次没有出事,你要是出事了,让妈妈怎么办啊……”
真的很爱妈妈,或者是我以前还不成熟,但是幸好我现在明白了妈妈的心,才没有错过妈妈的爱!
就在这时,门打开了,看到姐姐的脸,我还是忍不住害怕地往后瑟缩了一下,妈妈感觉到了,安慰地拍拍我的肩膀。
爸爸带着愧疚的表情推了推姐姐,我看到姐姐抬起双眼,竟然是红肿的。
“秋秋。”姐姐坐在我旁边,手搭在我的手背上,不一会儿眼泪就流了下来,“对不起。”有些不敢相信,我迟疑着反握住姐姐的手:“没关系!”
“秋秋,真的对不起!”姐姐脸上的表情很痛苦,“我知道我现在很病态,我知道你是和善解人意的好妹妹,从以前我就知道,但就是因为这样,我在你面前反而越来越任性刁钻,一点也不像个姐姐,倒是你一直像姐姐一样包容我……”
听着姐姐这么说我的鼻子也酸溜溜的,不知道说什么好,只能喃喃地一直重复:“没关系没关系……”
“从小大家就说我漂亮,优秀,我自己也是这么认为的,所以越来越自大,高三的时候遇到压力,觉得自己越来越差劲的时候就想要逃避,因此……”不忍心再听下去,姐姐这不是自己把伤口揭开吗?
“我在外面就看到你上节目了,当时我几乎不敢相信你就是我的妹妹,你知道吗,你变了那么多,你变得那么自信,那么漂亮,那么优秀,你知道吗,我真的不敢相信你就是我印象中的妹妹,我甚至对你产生了嫉妒的感觉……当时的我根本没有办法从李霖的手心挣脱,我每日看着电视上的你,就在想我为什么要离家出走呢?你现在的样子不就应该是我本来的样子吗?我真的很气不过……”
“后来我回来了,我几乎觉得我心理都变态了,我看着你,不管你做什么事我都觉得生气,不管你是在讨好我,还是鼓励我,我却总是用刻薄的话对你,你一如既往地包容我接纳我,你是那么好,清楚地证明了我的阴暗和病态,可是有些话我明明不想那么说,却还是该死地在某些时刻脱口而出,而就在昨天上午,我难以控制自己!我居然亲手伤害了你!”姐姐捂着脸哭泣了起来,“对不起,秋秋,你能原谅我吗?”
我一点一滴地听着姐姐诉说着这些天她的遭遇,我突然不害怕她了,甚至觉得我这一次受伤也是值得的,这个有血有肉正在吐露心扉的人是我的姐姐,虽然她伤害过我,但是我一点都不记恨她,我相信她是个好人,但是这个世界上坏人太多了,伤害到她,她现在生病了,而我唯一能做的就是鼓励她,理解她,帮助她,爱她。
“当然!”我含着眼泪,印象中第一次抱住了我瘦弱的姐姐。
“我会去接受心理治疗的,我一定会好的!”突然姐姐这么说出一句话,我和爸妈都惊住了,刚开始姐姐十分反感心理医生靠近,而我们也不愿意强迫她接受,才会导致今天我躺在病床上,可是现在姐姐自己说要接受治疗,这简直是一个不能再好的好消息!
妈妈展臂抱住我们:“好孩子!”
因为一直联系不上舒芸曦,而现在我受了伤不能参加最后的比赛,如果舒芸曦在这个时候耍点什么手段的话……
心里忐忑着,就在我一直担心的时候,电视里面传来了某位企业千金参加某选秀比赛作假,决赛试图买通评委的丑闻。
电视上穿着一套光鲜亮丽裙装的人是舒芸曦,我知道,虽然打上了马赛克用来遮掩,但是那曼妙的身材还有行为举止我都知道是她,新闻中煞有介事地举出了她作假的证据,她前几项都表现地很不错,成绩优异,只是到厨艺那一项的时候才作假。
试想想,舒家千金可能从小都不曾进过厨房,能在厨艺比赛中拔得头筹,这本身就是一件让人觉得不可思议的事,但是我认为她既然有本事和我打赌,自然是有把握走到最后的,所以我也只能不去多想,却没有想到现在居然被人曝光了。
我有些不解,若是舒家想压下这桩新闻简直是太容易不过了,为什么现在……然后我看到有个傻不愣登的记者将麦克风递到舒芸曦面前问她现在的想法。
我听到舒芸曦冷冷的声音:“成王败寇,无需多说。”新闻的最后我看到舒芸曦被一群黑西装护着匆匆离去,背影高挑却隐隐含着寂寞。
突然一直以来我对她的恨意都烟消云散了,当初看着一直找我麻烦的舒俪霏,我都能理解她,现在却也隐隐有些明白舒芸曦心里的执念,也许在她的世界里面,不需要和别人争夺一件东西,也许没有我的出现,她和悠会顺理成章走到一起,完成豪门间的完美人生,从另一个角度来看,我才是第三者,破坏了他们的人生,就像是我恨她一样,她心里对我的恨恐怕只多不少。
她方才说成王败寇,而我丝毫没有胜利的喜悦,只有长舒一口气的庆幸,她太优越,不论是家世还是外表,她和悠的过去是我参与不进去的一段,在那段时光里,只有他们,在那段时光里面,他们是男女主角。
祝你幸福,我在心里默默说着。这时候窗外有一架飞机飞过,拉出长长一尾飞机云,湛蓝的天空中岁月静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