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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8章 西市朱翕

高永见一群异域之人将自己团团围住,先是一怔,再细看,只见对方个个横眉怒目,似乎就将动手群殴。

高永一惊之后,心中暗暗冷笑:“不要以为你们人多,我就会怕了你们!”接着双手立即曲指成拳,与对方冷目相向。

眼着着一场打斗一触即发。

亦青见状,赶忙上前,对高永说道:“高永,不要乱来。”

就在这时,那位左耳垂挂耳环的汉服青年也回过身来,制止住与高永对峙的那一群人道:“此是佛门圣地,你们这是干什么?”

那群人见汉服青年发话,一起躬身退后。显然可见,这群身佩胡刀,身穿异服的壮汉均是那青年的随员无疑。

这时,灵宣过来,拉住高永的衣袖,将高永拉到一旁。

那青年对亦青抱拳拱手,面含歉意地一笑,说道:“对不起,是他们误会了。”

亦青还礼道:“没有什么,只是我的同伴见公子气韵异雅,想与公子结识,没想到竟冒犯了公子,请公子宽恕!”

那青年听完亦青的话后,“哈哈”笑道:“在下何来的‘气韵异雅’?”随即又在口中重复念着:“异雅?”摇头对亦青笑道:“夫人这个词用的很是特别!”

亦青“气韵异雅”一词是冲口而出,其中这个“异”字正反映了亦青本人对这位青年身份的好奇。

听完青年的话后,亦青也不由笑了,待她正寻思着做一番解释的时候,就见随员中有一人上前在这青年耳边轻声嘀咕。这青年点头说道:“好!我知道了。”随后,又对亦青一抱拳说道:“对不起,这位夫人,在下现在有急务缠身,这就告辞了。”说完也不等亦青回话,便率领手下扬长而去。

亦青看着青年背影,愣了会神,随后转身对高永、郑闰等人说道:“我们也回去吧!”

虽然在“白马寺”中险些发生不愉快的事情,可是,这丝毫没有影响到众人的玩兴。她们向城中走去,谈笑着这一天的见闻。说着说着,就又说到了“白马寺”中的那个汉服青年。

一说到这个青年,又勾起了众人的满腹好奇。高永、灵宣、阿彩一路便争吵着猜测此人究竟是何身份?猜来猜去也没有一个令人信服的答案,最后,三人只能出言向郑闰询问。

一路上都是侃侃而谈的郑闰,此时听到三人的询问,也只是摇头回道:“这雒阳都城,天子居地,龙蛇相杂,我怎能知道他是何人?”

亦青问道:“郑先生不能从他随员服饰中有所断定?”

“这青年公子在僧舍中被天竺僧人称之为‘殿下’,应当是一国王室无疑!要我从簇拥在他身旁的随员来作断定——”郑闰略作沉吟,只能摇了摇头,如实相告道:“此青年的随员所着服饰,既像汉服,又像胡服,要是单看佩饰,有点像匈奴人,但所着服装又不同于我在北疆时所见过的匈奴人!我还真的一时无法判断。”

就这样,五人一路谈着说着,等到她们到达周宅时,已是黄昏。

到了周宅门口,只见周沭不顾天气炎热,正立在门前张望。见亦青等人回来,周沭迎上前来,说道:“玩到现在才归,着实让人有点放心不下!”

亦青赶忙陪笑道:“谁知一玩起来,就什么都忘记了,让舅舅担心!”

周沭将她们五人迎入宅门,对伺候在身边的周叔说道:“快去告诉太夫人,就说亦青她们已经回来,可以准备饭菜了。”又转头对亦青说道:“你们先吃饭,吃过了,你来我的书房,我想和你谈谈。”

亦青回道:“是!舅舅。”

吃过晚饭,亦青如约来到周沭书房。见周沭正坐灯下出神,亦青在门口轻轻喊了声:“舅舅!”

周沭抬头看见亦青,便招呼道:“亦青,进来。”

亦青进屋,在周沭对面席上跪坐。

周沭先问了问亦青她们的生活起居,以及是否还有什么要求等等。

亦青一再道谢,认为一切都很好,生活上已经没有什么可以再要求的了。

说完这些客套之后,亦青心中自然知道此时舅舅约她来谈的是什么,她静等着舅舅说话。

周沭让仆人给亦青上了杯茶,仆人上了茶水后,退出书房。

此时,书房中也就是周沭、亦青两人。就着房内暗淡的灯光,周沭看了一眼亦青,然后垂目说道:“自从知道你来雒阳为了何事之后,我这几日可是食不甘味,夜不成眠,脑中反复思考着你所欲之事。”话到这里,周沭又看了一眼亦青,接着说道:“我看得出来,这几****也十分着急,想让我为你们提供帮助,能够赶紧出关,找寻你家郎君。可是,我经过反复思量,最后认为,我不能够帮你的这个忙。”说完话后,周沭用手理了一下短须,将头抬起,双眼微眯,打量着亦青,看她听完自己的话后,会作何反映。

亦青虽然对周沭会是这样的回话,心中早有准备,可是,当这样的回话猛然间从周沭的口中说出时,她还是不由得心里一凉,无法掩盖焦急地问道:“为什么?”

周沭放下轻抚短须的手说道:“姐姐真是糊涂。竟然要我来安排你们出关西域?她也不想想,在这世人,就是堂堂男子又有几个胆大妄为到竟敢狂想着准备前往西域的?更何况你还是一个女子!”

话中的意思再也明白不过了:“你们胆大妄为到了狂想的地步,太不知进退了!”

周沭接着问道:“亦青啊!你可不比一般的妇人,怎么也会如此鲁莽?”

未等亦青回答,周沭又继续问道:“亦青,你可知西域是个什么地方?胡人是怎么会事吗?”

听完周沭的问话,亦青心中微作调整,迅速让自己的思维从猛然间的混乱中清醒过来,她将手中的茶杯轻轻放在面前的坐席上,抬起头看着周沭,口中轻轻地喊了声:“舅舅。”

亦青轻轻喊过“舅舅”后,便将腰板挺直,她直视着周沭微微眯起的眼睛,平和地说道:“甥妇虽然不才,也曾经阅览过司马太公书中有关北疆的描述。自从夫君出走西域之后,对西域的点点滴滴无不关注,常向顾儿的授业老师,也就是此次同行的郑先生请教西域。近来,又得机会细细研读了班氏父子所写的《西域传》和《匈奴传》,自认为对西域颇有了解。”

“唉!——”听完亦青对自己提出的一连窜问题,竟作如此轻描淡写的回答后,周沭不满地叹了口气,然后语重心长地说道:“亦青啊!光是看了几卷书,就自认为对西域颇为了解,你不觉得这很可笑吗?你是我的外甥媳妇,我怎么也不能看着你自投死路吧?所以,我还是劝告你:‘死了前住西域的心思吧!’至于寻找你家夫君的事吗!让我来慢慢地想办法!”说着,周沭端起案上的茶杯,用杯盖慢慢地拨弄着浮在水面上的茶叶。

张置前往西域,去了将近十年,而今也是杳无音讯,在这期间,张太夫人也不是没有寄函周沭,请托周沭打探过张置的音讯,要是周沭真的能有办法,还能等到今天再想吗?

思虑到此,亦青不得不直言说道:“舅舅,这次我是下了天大的决心要前往西域,不管前面的路有多么艰难,我不去趟西域,不打探到我家夫君的消息,是誓不会转而回家去的!”

说到这里,亦青眼中不由有些湿润:“舅舅,你哪里知道,这许多年来,我家太夫人对儿子的思念,才真可谓‘食不知味,夜不成眠’。我是张家儿媳,是张置的妻子,夫君迄今生死不明,我岂敢独自在黝山脚下享受这世间清雅?母亲现在虽然身体还算健壮,可是,她老人家毕竟也已年迈,如果今生不能让她们母子见上一面,我心里怎能安宁?”

想到那一日,亦青出门启程时,张太夫人远远的跟随在马车之后,不住地向亦青挥手的情景。太夫人那满是期盼的眼神,就是到了今日,亦青只要闭上眼睛,依然能够清晰看见。

亦青心里涌出一股苦涩。

周沭未等亦青继续回忆,便接过话头说道:“西域——那里是一望无际的戈壁沙漠,少见人烟,气象变化莫测。那里又是多国之地,现知大小三十几个小国。那里常年战乱不停,是匈奴常常出没的地方。你也知道,正因为西北边陲常常受匈奴侵扰,所以自秦朝到汉朝,从来就没有停止过对匈奴的战争,特别是自高祖建汉以来,数百年对付匈奴,或战或和都没有一个妥善地解决之策。现在,皇帝英明,继承了先皇的伟业,在南匈奴臣服的基础上,似乎大有扫平匈奴之态势。可是,放眼西北,北匈奴顽疾依然存在,鲜卑也多不守信。那些现在向我们大汉服帖称臣的西域小国又有几个可以真正值得信赖的呢?记得永平十八年,焉耆、龟兹两国反叛,杀害了西域都护陈睦。至今,西域都护都无法重新设置。虽然,自武帝派遣张骞出使,开通了西域商贸,但是这两百年来,又有多少中外商人抛骨沙漠,做了无魂野鬼。舅舅我在朝也有几十年了,见闻不可谓不少。你——一个中原女子要去西域?我怎能点头赞成?”说完这些长篇大理之后,周沭把茶杯放入唇边大大地喝了一口。

亦青听完周沭的话,看他举杯喝茶时,额角上已有汗珠显现。亦青将眼睑垂下,自己稍稍整理了一下情绪后说道:“舅舅的话,我在家时,也不知有多少人和我说起过。我本是一个孤儿流落在这个人世间,是张家将我接入收纳,给了我一番新的生活。在张家生活的这十多年来,太夫人待我胜若至亲。此恩此德我今生今世根本无法报答。自从夫君走后,我总能看到我家太夫人强颜后而满脸的愁容。到了夜晚,也常常能够听到从太夫人房里所发出的长吁短叹和嘤嘤哭泣。每每此时,我总会心如刀割,为自己无力化解太夫人的忧伤而懊恼。去年深秋,突然间有一个念头跃入了我的心田,——“为什么不前往西域去找寻夫君呢?”这个念头一经闪现,我内心就象被火炬点燃了一般,感到狂燥无比。随着时间的推移,这个被火炬点燃了的想法在我心里越来越亮,越来越灼,我每天被其烘烤地吃不下,睡不着,将可能遇到的困难艰辛在脑中反复思量。当我将我的想法向我家太夫人和盘托出后,一开始太夫人也并不同意,可是当她看到我在这个事情上所表现出来的决心,她终于还是向我妥协了。不仅如此,太夫人她还做主变卖了一部分家中的田产,为我准备远行的盘缠。我们已经千辛万苦来到了雒阳,舅舅却要我们回去?舅舅你说说看,我们会回去吗?我们怎么回去再见太夫人?”

听完了亦青的述说,周沭沉吟道:“我可都是为你们好,不想让你们枉丢了性命啊!”然后,站起身来,在书房中来回踱步。

亦青看着周沭来回踱步的身影接着说道:“我曾和我家太夫人商量,只要舅舅你肯帮助,我可以和商队出关,到了关外,我就可以慢慢的寻找我家夫君……”

“假如寻找不到你家夫君呢?你将如何?这可好似大海捞针啊!”周沭没等到亦青说完便抢着问道。

亦青面对周沭严厉的问题,紧紧咬住自己的下唇,片刻后,回道:“那怕只有一份的希望,我也会尽一百份的努力。”

周沭踱到亦青面前,亦青缓缓站起身来。

周沭和亦青两人相互盯视。许久之后,周沭低下头,轻声对亦青说道:“我也不知道我能不能帮上你的这个忙,不过,亦青,你尽可以相信我,我会尽力而为。”

亦青点了点头,福了一礼。

“唉——”周沭一声长叹:“我这样做,也不知是帮你,还是害你,三分人为,七分天意,能不能出关,也未可知,如果能够出关,你们就听天由命了!”

看着周沭仰面背手,站在亦青面前,亦青不由跪下身去,重重地向周沭磕了一个头,口中哽咽地说道:“谢谢舅舅!”

周沭双手将亦青扶起,说道:“亦青,快快起来!你也真是我从未见过的一个奇女子啊!”

事情进展得并不像亦青想象的那样简单、顺利。

周沭经过一番努力后,来到亦青房中,无奈地对亦青说道:“由于现在西域局面混乱,朝中大臣对于西域对策多有分歧。不是‘鸿胪寺’备案商队一律不得签碟出关,如此看来,要立即取得出关碟文,困难重重。”

听完周沭的话后,亦青颇感着急。

看见亦青焦虑的面色,周沭先是一番自责,随后又安慰着说道:“唉!也怪我这几十年来不意进取,位卑言轻。不过,你也不用太过着急,给我一点时间,让我从长计议,办法总会有的。”

亦青无可奈何,只得说道:“请舅舅多费心了!”

周沭点头道:“我一定尽力而为!”说完,便转身离去。

看着周沭的背影,亦青心事重重。

这时,郑闰、高永、阿彩、灵宣来到亦青屋中,见亦青呆坐失神,阿彩小心地问道:“是不是舅老爷来说出关碟文的事?”

亦青点头。

郑闰随之问道:“是不是要取得出关碟文非常的困难?”

亦青又点了点头。

郑闰说道:“这可真是难为他老人家了!不过——”

听见郑闰一句“不过——”似乎他另有下文要说,亦青不由抬头,期待地注视着郑闰。

郑闰见亦青盯着自己,不由笑道:“我也不是真的有什么好办法。张夫人,还记得我们刚进雒阳时,前来客栈探访我们的那位‘朱大老爷’?”

郑闰的提醒,让亦青立即想到了那张名刺,她脱口说道:“怎会不记得!‘雒阳西市朱翕’。”

郑闰说道:“我们刚到雒阳时,朱翕对我们可是热情倍至,让我们有事尽可去找他,张夫人,我们是不是应当登门拜望一下?”

亦青眼睛一亮,说道:“对,麻烦郑先生准备适当的礼物,我们明天就去拜望朱翕。”

当亦青一行来到西市,只见西市人声鼎沸,鸡鸣狗叫,好不热闹。

高永在街市中打听朱翕住宅,街市中人听说她们来找寻“朱大老爷”竟然纷纷放下手中的生意,争相为她们带路。

对于朱翕在这西市的人望,亦青始料不及。

在他人的引领下,她们来到一条小巷。这条小巷虽处闹市,却是另有一番闹中取静的幽境。

众人被带到朱宅门前,亦青张望巷口,又细细打量高大的宅门,只见门前挂着的两只大红灯笼上绣写着“朱”字,她心想:“这里是朱氏宅院,应该不会错了。”

郑闰从怀中拿出朱翕的“名刺”上前拍打门环。

不一会,便听到门内传出一声中气十足地声音:“谁呀?”

大门打开,宅中走出一个高大的中年仆人。

那仆人走出门后,看见郑闰,皱着眉问道:“有什么事吗?”

郑闰将“名刺”双手递上,说道:“这位大哥,我们张夫人前来拜见朱老爷。烦大哥帮忙通报一下。”

中年仆人接过“名刺”向郑闰身后的亦青等人斜眼看去,他身体挡住大门,抖动着“名刺”冷脸说道:“每天拿着我们家老爷的‘名刺’前来拜访我家老爷的人实在太多,每每去和老爷回话,总被老爷训斥。”

郑闰听到仆人的话,心领神会,便从怀中摸出一串五铢钱,塞到那仆人手中,笑着说道:“麻烦这位大哥,就说是张夫人来访,你家老爷一定不会训斥你的。”

那仆人看看手中的这串五铢钱,立马换了一副笑脸,对郑闰说道:“你们就在门外稍等,我去向我家老爷通报。”说着,转身进门,并又重新就门关上。

亦青皱眉喃喃地说道:“如果是贤德人家怎么要能会有这样的仆役?”

郑闰到是一副见多不怪的样子。

不一会,就听见大门打开,随着一阵朗朗的笑声传来,朱翕从宅门内从容走出。

见到亦青,朱翕拱手说道:“张夫人光临寒舍,蓬荜生辉啊!”

亦青赶忙还礼道:“岂敢。”

朱翕一脸笑容地接着说道:“那日拜访之后,朱某又派人去过客栈探望,谁知张夫人已经搬离客栈。没想到,张夫人今天突然驾临,快快请进!”

亦青见朱翕如此客气,也就将刚才的那一丝不快一扫而去,忙对朱翕再度施礼道:“亦青久别雒阳,此次重回故地,刚进雒阳便得朱老爷厚待,亦青万分感激,本当早来致谢,只是俗事缠身,使得今日方才登门拜访,已经很失礼了,朱老爷千万不要怪罪!”

朱翕毫不以为然地一摆手道:“哪里!哪里!”

亦青一行人被朱翕请进大门。

高永走过那个中年仆役面前时,狠狠地瞪了他一眼,那中年仆役忙将头低下,避开高永的目光。

此时这个中年仆役也觉得奇怪:“非朝庭显贵,朱大老爷是很少亲自出宅门外迎接客人,这群人到底是什么人?”

亦青随朱翕进入宅院,只见前院种着两棵高大的柏树,枝叶茂盛。亦青走入树荫,正好一阵清风徐来,顿感全身舒服。亦青不自觉地停下脚步,抬头向上望去,只是层层叠叠的枝叶,哪里能够看到柏树的树梢?

见亦青对这两棵柏树颇有兴趣,朱翕便一指树身说道:“这两棵柏树原不在家院之内,当时先父曾立誓道:“有朝一日,扩大宅院,定将这两棵柏树圈入宅内,好让此树荫护子孙。唉!先父虽然一生为之勤奋,终于实现了他的这一愿望,但是,近来,我时常立于树下望树而感叹。”

“哦!现在正是盛夏,想来朱老爷能够立于树下享受这片荫凉,一定对先人有着无限感激,此时的一番感慨也就难免了。”亦青说道。

“非也,”朱翕用手拍打着柏树粗大的树干说道:“我只是感觉这世间之人实在可悲。在忙碌于自己的一生之时,还要考虑子子孙孙。其实,这子孙的祸福也真的能够被自己所谋算得到吗?”

朱翕的这一席话,说得亦青动容,她心想:“何尝不是如此。当年我们张家老太公撒手人世之时,可算是为子孙做了好一番的谋划,可是结果又是如何呢?一代人都未谋划的了,哪里还能谈上子子孙孙……”

亦青不由说道:“听朱老爷一席话,也使晚辈有茅塞顿开之感。”她的这句话绝对不是恭维。

朱翕一笑,说道:“哪里,哪里!”

穿过前院便来到了客厅。

众人分宾主坐下后,丫环敬茶。

朱翕先开口道:“张夫人搬出客栈,不知在何处息脚?”

“现在暂住我家郎君的舅舅家中。”亦青答道。

“噢!”朱翕说道:“恕我冒昧地问一声:张夫人西行之事办理得如何了?”

亦青如实向告道:“事情进展并不顺利,舅舅他老人家正在想办法。”

朱翕点了点头,说道:“此时,西行出关,确实非常难办。”

朱翕的话无疑于一盆凉水,似乎要让亦青的希望彻底破灭。

朱翕接着说道:“自从与张夫人相见之后,知道张夫人准备前去西域,朱某便十分关注西域的局势。从现在的情景看,要想取得‘过所’,出关西行确实不容易,不过——”

朱翕话说到这里,稍稍作了一下停顿,他手抚雪白的胡须,思索片刻之后,竟然对着亦青一笑说道:“朱某阅人无数,我能看出张夫人是那种不达目的誓不罢休的人,不过,我不知张夫人为何要一意西去?”

郑闰接话说道:“是这样,张夫人此次西行,是为了找寻十年间音讯全无的夫君。”于是,将亦青西行的原因略略地向朱翕述说。

朱翕听后,面露差异之色地问道:“为何不从那年征战的汉军中打听你家夫君的消息,却非一定要前去西域找寻?”

亦青摇头回道:“如果夫君跟随当年征战匈奴后,留守西域的汉军回关中原的话,我们何至现在还无他的消息?想必他没有入关,一定是留在了西域。”

朱翕问道:“张夫人这般肯定?”

亦青坚定的回道:“我了解夫君,他不是那种轻易放弃的人,只是不知他有什么原因不能与家中联系,我此次前去西域,一定要找到他,哪怕他已是一具尸骸,我也有责任将他带回家中。”

朱翕沉默半晌,喃喃地说道:“张夫人着实让人敬佩,难怪一个从不轻易求助于人的人会来信这般推崇张夫人!”

亦青不明白朱翕话中之意,疑惑地看着朱翕。

朱翕接着说道:“朱某记得在‘盛景客栈’曾对张夫人说过,‘如有让朱某尽力之处,尽可来找朱某’。今日,张夫人驾临寒舍,如需朱某帮助,尽可直言。”

亦青一听朱翕如此说辞,赶忙起身,对朱翕深施一礼道:“亦青来到雒阳后,一直承蒙朱老爷关照,内心已是忐忑不安。”

朱翕挥手,请亦青坐下,一笑说道:“朱翕喜欢朋友,一生交友无数,今日有幸与张夫人相识,愿为张夫人效劳,已经不再仅是受朋友之托,而尽朋友的本分了,确实是为张夫人所感动。”

亦青低首回道:“亦青愧不敢当。”

亦青不知,朱翕喜欢交友,在雒阳城中颇有盛名,他接手祖上家业,发扬至今,于他上通朝庭要员,下达市井无赖的交往有着很大的关系。也正因为如此,他才能够以一介布衣身份,在雒阳城中呼风唤雨,人人敬畏。

郑闰见朱翕没等亦青相求,竟然主动表示愿意相助,也忙起身来到朱翕面前,从袖中取出一个精制的木盒,说道:“朱老爷,来时匆忙,张夫人让在下为朱老爷略备薄礼,在下准备的这份礼物也不知朱老爷喜欢不喜欢,这也是我们张夫人一片心意,万望朱老爷笑纳。”说完,郑闰双手捧上那个精制木盒,躬身将木盒高举过头。

朱翕摇手说道:“张夫人,我虽然主动请缨相助,但是,实话相告,不知这个忙朱某能否帮上?现在毫无把握。哪里就能收受张夫人的礼物?张夫人快请这位先生收回礼物,万万不可如此!”

郑闰躬身垂首,继续重复说道:“朱老爷,我们张夫人的一番心意,请朱老爷勿必笑纳!”说完话后,郑闰将木盒放在朱翕面前的案几上,退回自己的坐席。

朱翕看看亦青,见亦青一脸诚致。他拿起木盒,打开盒盖,从中取出一个玉佩。他将玉佩悬于眼前,突然,脸露惊奇地问道:“此玉佩绝非市井之物。你们何以要送如此贵重礼物?”

当时,亦青让郑闰筹备礼品,她也不知郑闰会准备什么东西。当朱翕拿出玉佩时,亦青一看,正是郑闰常在手中把玩,追忆往昔之物,也不由大吃一惊。

只见郑闰端直身体说道:“朱老爷真是好眼力,此是于阗美玉,是当年于阗国国王随身饰物,后在一次酒宴戏赌中输给了车师后国国王。车师后国国王将此玉佩赐予他手下一位信臣,我在西域时,此人与在下交好,于是又转送给了在下。这许多年来,此玉佩一直不曾离身。在下尚有自知之明,知道这样的珍物应该有一个身份相配之人收藏。知道朱老爷在雒阳城中身份尊贵,也只有朱老爷才配成为此玉佩的主人。”

郑闰的一席话,让朱翕对他是刮目相看,不由问道:“先生是从西域归来?”

郑闰答道:“年青时曾在西域多年。”

朱翕将玉佩放入木盒,说道:“‘君子不夺人所爱’,先生将这么贵重之物相赠,朱某实在不能收。”说着,便将木盒递给身旁丫环,示意退还郑闰。

郑闰赶忙说道:“朱老爷,我过去携带此玉佩,也只是为了回忆当年在西域的日日夜夜。如今,我就将随张夫人再返西域,此玉佩对我而言已无追忆价值。当朱老爷这样身份的人成为其主人时,此玉佩才是真真的物归原值啊!”

亦青感激地看着郑闰。

郑闰一再表示朱翕身份贵重,朱翕听得十分受用。

一番礼让之后,朱翕摇头笑道:“如此,朱某只好从命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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