无邪气恼,她从来不知,温文尔雅、贤明润泽的太子,竟然会是这等豋徒子,不禁有些粗鲁地抡起一个小拳头便要砸下去。
就在此刻,秦川的嘴角忽然上扬,眼底有一瞬的狡猾闪过,那黑着脸要朝他下手的家伙,气恼的模样,竟可爱得紧,对于无邪的攻击,秦川根本不以为意,他的头只懒洋洋地轻轻一偏,无邪的拳头便落了空,那探向无邪脸颊的手也忽然绕了道,寻到无邪脑后,轻轻一抽……
无邪当即愣住了,眨了眨眼睛,寻着他不知做了什么的那只大手望去,只见一条兰色的缎带正缠绕在他手中,那兰色的缎带很素净,上面是用极其细密的金线穿龙走花绣出的蛟龙图腾,而那缎带,一直是束在无邪发上的……
顷刻间,那覆在秦川身上的少年郎,那束起的墨发顷然倾覆而下,墨发如绸如瀑,她惊愕的眼睛轻轻颤了颤,尤为动人,宛如湛蓝清澈的天空,又如山间流淌的幽泉,暗香浮动,是她发间的倾向清香,忽然失控的墨发,忽然衬得她原本总是板着的小脸,变得柔和了起来,明眸皓齿,肤若凝脂,那已经长开的清俊眉眼,已不仅仅是清俊,而是一种少女初长的妩媚与稚气,无邪自己的表情亦是怔忡,更少了几分平日里的年少老成与眸底深处总是时刻警醒的冷静与刻板,这一刻的错愕,令她脸上的表情,变得更加生动了起来,烛光摇曳,暗香撩动,长睫轻颤,黑眸愣怔,漂亮的唇儿,也有片刻地微微张启……
这淡扫娥眉的仙姿玉色,美比春光,令人赫然只觉得天地失色,一时之间,竟令秦川自己都呆上了一呆。
无邪已经回过神了,慌忙要起身,秦川却是一手轻轻地纠缠住了无邪的头发,英俊的脸上忽然泛起一抹嗤笑来,神色深讳,若有所指:“果然,是你。”
那日花满楼,清高淡雅的一眼,犹如惊鸿一瞥,她抱琴而入,在众目睽睽之下,却恍若进入无人之地,目中无人,缓缓走过,身形清瘦,却无寻常女子的羞怯与婀娜,举手投足之间,却有自己的浑然天成的尊贵与气度。
那日她惊煞世人,与容貌无关,人们甚至根本未曾有人看清过她的容貌,只因那乐声出神入化,早已令人开拓了心境,还有那抚琴者一身与月齐辉的风华,分明看着身形娇柔清瘦,却不曾让人感受到半分羸弱,只觉得,遥遥而来,缓缓而过,似仙子下凡,素净与奢华,娴静与喧嚣,在她身上,几乎都以一种奇妙的方式融合着。
无邪在那束发突然被人解了的恼怒与无措之中,这紧蹙的眉和越发凌厉的眼眸,也因此可的姿态和少了平日的威慑力,倒像是小女儿家的小性子一般,秦川也是愣一愣,然后唇畔的笑意更深,似乎是为了补充解释自己方才的那句话:“那日花满楼,是你。”
“你这是做什么!”
“你这小狐狸。”秦川笑意更深,倒像是在揶揄调侃她,他忽然探手,轻轻地触到了无邪正欲张口说些什么的唇上……
无邪一顿,眼底一时间有瞬茫然,但很快她便知道,她的唇上是一阵带着暖度的湿润感,鼻尖处,嗅得淡淡的血腥味,无邪一愣,秦川便已收回手来,他的指尖犹自带着鲜血,而她的唇却鲜艳如芬芳的桃李,那原本就明眸皓齿的面容,独独因为这张冷峻得丝毫不带半分笑意的唇而多出了几分少年郎的刚毅,此可那唇上有鲜血,就像抹上了一层胭脂唇红一般,当即艳丽娇美了起来,看得秦川都啧啧低笑,似很满意自己的作品,若有所指道:“原来这就是你看老三时的面貌。”
再冷峻刚毅的男子,都会为了心中所向的女子化作绕指柔,更何况无邪本就是个女子?女子在面对喜欢的男子时,总是眸若灿星,面带羞郝的,就如此刻的无邪一般,唇红齿白,眸灿莲心,身姿绰约,惊为天人。
秦川唇角高扬,似笑非笑,这一连串的变故,的确令无邪一时有些怔了神,不知该作何反应,对于无邪这难得的愣怔,秦川似乎很满意,那犹带着血迹的指腹,似乎还残留着停留在无邪唇上时带来的奇妙触感,他心中一动,长袍攒动,二人披散的长发相互纠缠在一起,他狭长的眼魅惑流转,修长的身形蓦然移动,带动那长袍墨发纷飞,他与无邪那几乎贴在一起的俊脸上,勾魂摄魄唇角忽然地荡起了促狭的笑意,在无邪的嘴角边,要倾身覆下。
无邪当即恼怒了,不由分说地挥掌扫了出去,这一下是动了真格的,秦川苦笑连连,没有料到无邪发起火来,竟是这等威力十足的,他当即闪身避过,二人竟然拆起了招来,好在秦川的身手已然出神入化,否则以无邪这仿佛发怒的小狮子一般的打法,恐怕要在她手上断几根骨头震碎几个内脏不可,打到后来,二人也有些力竭,索性弃了内力,拳打脚踢扭打了起来,秦川自然是让着无邪的,可总是避让,也免不得要在无邪手上吃亏,便想着要去制服她,无邪又哪里是那么容易被制服的,两人拳脚相向,到了最后,皆是一派精疲力尽的模样,躺在地上,衣衫凌乱,长发更是凌乱,相继低喘着气,浑身是汗……
这一室的绮丽,也仿佛刚被拆过一般,乱成一片,被无辜波及到的木桌屏风,也全部披散成了无数片,残缺地立在那,无邪与秦川二人看了,皆是一怔,最后竟然相互笑了出来,就这么躺在地上低喘着气。
“今日你能来看我,我很欢喜。”秦川似笑非笑,甚至没有追究无邪为何会来这里,只因她来了,于他便是件欢喜的事,顿了顿,秦川意味深长道:“也许还是不常来的好。”
否则他这东宫,怕是要被拆得一座完好的殿宇都留不下。
说话间,秦川已经一个罡风扫出,彻底削毁了一座镶嵌在墙中的柜橱,顿时间碎片翻飞,说也奇怪,唯独那些掩藏的酒坛子好似被他的刚逢卷来一般,没有受到丝毫损伤,秦川接过,便给自己留了几坛,丢给了无邪几坛,率先仰头喝了起来,正是他身上带着的那醉人的酒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