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瞥了一眼基霍多,眼里闪烁着精光:“因为那件事,你现在已经是街谈巷议的人物了。所以我们觉得顺势打造你也是个不错的选择,你要好好把握这次的机会。”
基霍多感激流涕:“多谢台长栽培。”
“别谢我,你应该感谢诺狄兹,是她向我们推荐你的。”台长提到诺狄兹的名字,看着基霍多的眼神也变得暧昧起来,“你小子真有种,居然敢抢总裁公子的女人。不过总裁刚刚去世,公子也忙着打理后事,你小子还真的有机会。看来你小子运气真不错。”他说运气这两个字时明显加大了口音,讽刺之意甚重。确实,电视台的人大多都怀疑基霍多与那个杀手有关,特别是基霍多口口声声说他只是碰巧遇到那个人,这样的措辞实在不能让人信服,但他们也没有证据证明基霍多就是帮凶。
基霍多看着旁边那些狐疑的眼光,心里不由得发毛,看样子他不被人看待的状况还要持续一段时间了。
又到了一天的深夜。
国家公墓,是蒂斯极有声望的大人物才能埋葬在这里的,平时寥寥无人。现在却有一个冷血杀手跪在这里。
因为他的哥哥就葬在这里。
微风吹过,顺手刮走了送葬者留下的礼花。
那些大人物的墓碑,就这样矗立在天际下,任由风吹雨打。
哪怕你功高盖世,威镇寰宇,死后也不过占那几分地。
阿拉比亚缓缓地战了起来,冷冷的看着身边的那个年轻的军官。今天他的哥哥被索德杀死,没过多久这个人就冒了出来,二话不说就帮他把哥哥的尸体安葬好,还是葬在这种地方。
但是阿拉比亚知道,无功不受禄,这个人绝对不安好心的。
这个世界,能真心真意对自己的那个人,已经死去了。
“你为什么要帮我?”
“因为,我们有共同的敌人。”那个人笑了,在阿拉比亚看到带着几分惨淡。他随手一翻口袋,掏出一个信封,递给了阿拉比亚,“这里面的东西能让你留在这里。”
阿拉比亚并没有接过,他只是摇摇头:“我为什么还要留在这里?”
“你不想报仇吗?”
阿拉比亚神色悲哀:“我根本不是他的对手,再过几十年也不会是他的对手。”
“你知道你为什么打不过他吗?”那个人的手并没有缩回去,就这样保持着那个姿势,“你们兄弟二人练剑不过十载,他可是从襁褓就接受剑的熏陶,至今二十五年,你们的根基差太多了。”
“而且,就资质来说,他可算得上千年一遇的天才,你们虽然也不差,但差距还是有的。”
“照你这么说,我这辈子都无法报仇了。”阿拉比亚越发无奈。
“不,他固然厉害,但也不是无敌的。这个世上还有两个人可以打败他。”他抬头望天,似乎在回想着什么。半响,他回过神来,便把信封塞到阿拉比亚的手上。
“我就是其中之一。”
今天的盛宴几乎所有的蒂斯上层名流都来参加。虽然最近蒂斯的不少权贵都出现了意外,但阻挡不了这些人对奢靡的向往。
安路干廷冷冷的坐在角落里,他根本就不愿意参加这些所谓的宴会。那些衣着光鲜的贵族骨子底下都是糜烂,他只会更加的鄙视这群人。
他看着那些名流在那里觥筹交错,那些明星在莺歌燕舞,那些记者在********,那些下人在卑躬屈膝。
富丽堂皇中多少肮脏正在起伏,灯火通明下多少灰色的交易正在进行,鼓乐齐鸣里多少无奈的苦涩正在涌动。
轻歌曼舞之间,酒香四溢之际,人皆沉醉,高朋满座里还有几颗真挚的赤子之心。
又有多少人,能感觉到,这歌舞升平的太平盛世,也许即将到了尽头。
安路干廷没心情继续看下去,他索性走出了大厅,去呼吸着外面还算清新的空气。
他发现,特拉迪勒也在这里,和他一样,无法忍受里面的气氛。
“告诉我,这种日子就是你们想要的吗?”
特拉迪勒没有回答,他只是缓缓的走过安路干廷的身边,然后在他耳边小声说道:“陪我去看看老朋友吧。”
安路干廷没有拒绝,他跟在特拉迪勒的后面,走了上去。
穿过这间金碧辉煌的大盒子,来到了这次盛宴的主角那里。
刚多正坐在舒适的大椅子上,他的徒弟皮古诺和女儿卡莉诺都站在旁边陪伴着他。多少年的风和雨,还能有两个真心对你的人实属不易。
刚多看到特拉迪勒到了,便微笑着让皮古诺和卡莉诺出去了。
很快,屋子里就剩下刚多、特拉迪勒和安路干廷三人。
特拉迪勒先开口:“你看起来气色不错。”
“我知道,我快要死了。”刚多倒是十分镇静。
“你要是怕的话,我可以安排属下二十四小时贴身保护你。”安路干廷对于这个白手兴家的老人家还是有点尊敬的。
刚多却笑着摇头:“我什么都尝试过,我什么都得到过,我也什么都失去过。”他感慨道:“我此生无憾,死又何妨。”
安路干廷默然。
特拉迪勒看着当年一起奋斗的老朋友一个接一个的死去,却无能为力。
或许,这就是命运。他扪心自问,我能像刚多一样坦然面对吗?
这么多年来,理想的破灭,对现实的失望,你的心是否应该早已沉静。
或许,其实早就有了觉悟吧。
“我们走吧。永别了,老朋友。”特拉迪勒苦笑,拉着安路干廷走出去了。
悸动过后,奋斗过后,沧桑过后,终究都回归平淡。
皮古诺和卡莉诺以主人的身份陪着宾客们,波里兹亚则坐在靠门的地方警惕地监视着。至于诺狄兹,她正在指挥电视台的伙计们做好拍摄工作,要把这次宴会的精华播放出来。
那么,基霍多呢。
基霍多正在宅子里面瞎逛,他从来都没来过这么豪华的地方,不禁有点迷茫。
在几分钟前,他又听到了那个恶魔的声音,要他十分钟后去找到这间屋子的主人。他霎时间就明白了接下来会发生的事。
他在犹豫,如果他能得到全国首富遇害的第一手资料,第一份独家采访,那么他真的可能会一炮走红。
也许他以后也会住在这种大宅子里。
但,他的良心还在。他的良心告诉他应该去报警,说不定还来得及救下刚多。
他就这样低着头,愣愣的踱步着。
直到他面前出现了两个人。
安路干廷看着这个穿着蒂斯电视台主持人正装的年轻人,不由得一怔。
他认得基霍多,想起了米迪亚的死就是他发现的。
难道,这个人又要发现什么?
基霍多看到眼前出现了两个警官,心里一紧。
他握紧了双手,抬头,下定决心,“那个恶魔又出现了。”
刚多看着眼前这个持剑的男子,感觉不到他的杀气,很平淡。
但刚多知道,接下来发生的事情。
这个杀手淡淡的说道:“你还有时间,再做最后一件事吧。”
刚多笑了。
他拉过麦克风,对大厅里的宾客,对他的爱徒皮古诺说道:“皮古诺,为我唱一首歌吧。就是那一首。”
皮古诺有点发愣,他其实对歌唱早已厌倦。
而且,那一首歌在这种场合下似乎不太妥当。
但,师傅的要求,他绝对会去做。
“独坐在辉煌的宫殿,
只有明灯孤影相伴,
心酸只隐藏在华服里,
无人再听我述说当年的往事,
无人再为我拭去眼角的泪水,
借着烈酒洗去悲伤,
不再顾虑,
抛开现实的隔膜,
仿佛拥有一切,
只是理想早已破灭,
麻木注视着这个世界,
再也找不到与我高呼的真心,
一切都将结束,
所有的成与败都已掩埋,
所有的悲与喜都已殆尽,
尘埃落定后,
只有我懂我心。”
众人哗然。
刚多静静地听完后,只是笑笑,“多谢你,皮古诺,为我唱这首歌。”
然后他也平静的对着那个人说:“多谢你,让我听完这首歌。”
寿宴终于变成了葬礼。
宾客们都乱成一团,有人浑水摸鱼,有人自顾不暇,有人虚张声势。
而基霍多,也正在拍摄着这些人,记录着这些人的丑态。
他看到了皮古诺悲伤无奈的摇头。
“没事,我已经尽力了,我救不了他。”基霍多自言自语。
然后他又看到了卡莉诺晕了过去。
他呆呆的停滞了。
良心发现了吗?
他苦笑,穷人也讲什么良心。
但他还是一把拉开旁边正在拍摄的摄影师,然后一拳把机子砸个粉碎。
他松了一口气,果然是命中注定的。富贵荣华,与他基霍多无缘。
他拿下胸口的工作证件,笑着对惊呆了的伙计们说:“我不干了。”
然后他在众人的注目礼中走了出去。
这一切都看在了皮古诺的眼里。
皮古诺追了上去,叫住了基霍多。
“多谢你,你是个好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