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玉锦又去找了王铁嘴,因为这样的事毕竟别人不好说话,王铁嘴能掐会算,一定能有好主意。王铁嘴确实心知肚明,关于王春喜的事情他的心中清清楚楚。那次事件以后,王春喜被公安抓去了,后来山根老汉和春喜妈也在水流湾消失了。他并不关心他们的去向,只是这女人来算卦,又给他提供了王春喜的信息,如今的王春喜今非昔比,激起了他借机发财的欲望。他不紧不急地对玉锦说:“错在你啊,如今怕是覆水难收。”
“此话怎讲?”
王铁嘴顿了顿说:“他们十几年前就是恋人,如今你却给了他们这种机会,你不是自找苦吃吗?”
“你到底是什么人?咋的就知道一个人的过去……”李玉锦惊奇地问。
“这就奇了怪了,你知道我是一个算卦的,算卦的如果算不出来一个人的过去未来,那还算什么卦?”王铁嘴自吹自擂地说。水流湾的那些年,像过电影一样在他的头脑里翻腾着。
李玉锦闻言浑身一阵紧张。
“那又怎样,我们毕竟还是夫妻,再怎么说她也只是过去的恋人。你得给我想想办法。”李玉锦说。王铁嘴燃了支烟,这是他的习惯,当他思考问题和需要哄人的时候,他会吸着烟又慢悠悠地吐出烟圈,然后说出他的想法。
“你呀你,你也算是个灵醒人。”王铁嘴故意拿了拿腔说,“这样的事,我帮忙,你怕得出点水儿,我不能白帮忙吧。”这个王铁嘴真是势利小人,这个时候,时刻寻找弄钱的机会。他知道如今的王春喜也算是建筑界的款爷,他心里打算盘,这个机会不能失,得想个稳妥的法子捞些油水出来。只是他说这样的话的时候不紧不慢,让人觉得他并不急功近利,是一个自由职业者劳动之后提出了一种并不过分的要求。
李玉锦猛然醒悟,这先生只是为了钱。
“只要把事弄好了,我不会亏待你。”李玉锦说。她现在想的是无论如何不能离婚,不能失去她现在的家庭。一个女人如果离了婚,肯定会有人说三道四,不但得不偿失,而且对这个女人的声望也不好。女人如果正确地选择了一个心地善良、品德高尚、有所作为的男人,就是一生最大的成功。王春喜就是这种男人,当然人无完人,王春喜也有这样那样的缺点,但在她的心里他还是一个比较理想的男人。现在王春喜已经无情无义地提出离婚,她不会同意。她相信王春喜只是一时之气,等过了这个气头子,还会回到她那个幸福的团圆的家庭。但是此刻为了让王铁嘴帮忙稳住他的心,让他帮忙渡过现在这个难关,她想了想,说:“只不过眼下不行,等事情办好了一定重重地谢你。”她的话带着无奈,脸上现出了为难的情绪,因为她现在根本没有经济来源。
算卦先生沉默着,帮与不帮他的心中正在做着斗争,最后决定还是帮,李玉锦也不能说话不算数,这个钱她还是一定要给的。
“好,看在回头客的分上,我帮你,可你,”王铁嘴想了想,说,“你怎么把老太婆和你儿子扔给别人管呢……这么做会和娃之间感情疏远,你得赶快接回家。”
这女人觉得很难为情,以前在和陈君的交往中,感到孩子就是个绊脚石,为了不影响他们的感情发展,她有意疏远和孩子的感情。孩子幼小的心灵受到难以弥补的创伤。
“我这不是没有办法吗……我那儿子只和他奶是一心,这狗东西好像不是我生的,唉……这东西认假不认真,如今只认山凤那贼婆娘,好像山凤是他亲娘老子似的。”
李玉锦唉声叹气,儿子在她心目中已经成了没有母子真情的野孩子。她知道自己有一定的责任,这种对自己孩子的心灵感情的创伤,她感到无能为力,自己一时也想不出弥补回来的好办法。
“这都怪你,你平时就没有尽到母亲的责任。”王铁嘴说。这男人眼珠一转,低着声音说:“看来要叫王春喜回头,只能在孩子身上打主意。”李玉锦吃了一惊,她不知道王铁嘴的葫芦里卖的是什么药,只怕他做出什么出格的事情,急切地问:“你,要怎么样?”
王铁嘴有什么打算,会采取什么办法,他没有说明,李玉锦有些不放心,说:“我只要我团圆的家,你可不敢打歪主意,可不敢弄出啥事情来。”
算卦先生只是笑,他猛地吸了一口烟,又慢慢地吐出了大大小小的烟圈,他似乎已经有了一个成熟的计划。
“也没啥……既然帮忙,也就要使一点手段出来。”王铁嘴神秘地一笑,“叫他出点血,也叫他知道马王爷有几只眼,不敢和你打离婚。”算卦先生的笑意有一种刻意的渲染,他那久经世故的脸上表现出一定要为朋友两肋插刀的衷心和诚恳。
他是在帮李玉锦,说穿了他是想着不择手段地去弄钱。
玉锦想了想,说:“我这就去,去接回这祖孙两个,断了王春喜的念想。”那女人立刻做出了决定,起身准备离开。
“那是你的事情。”算卦先生并不关心玉锦的想法,他招呼其他客人去了。在这件事情上,他只是点到为止,他不想日后因那婆娘引起什么不必要的麻烦。
这天张山凤在家养病,李玉锦要接祖孙两个回去。想到王春喜要和她离婚,她自然联想到张山凤,以前诚实敦厚的张山凤,此刻在她心中变得丑恶起来。她心中莫名地生出怨恨,只是感到难以启齿,见了山凤也没了客套礼数,只是冷言冷语地说:“看你人模人样,原来你却是另有图谋,我算是看穿了……今天我要接他奶孙两个回去。”事情到了这种田地,那女人决定撕开面皮。
“这是什么话,我……”张山凤感到莫名其妙,一时不知如何说好,她顿了顿,就顺水推舟地说:“你接回去吧,那是你的事情,我并没有说过不让你接他们回去的话,不过……泉泉上学习惯了早上吃早点,你可得按时给孩子做……”
“这不用你管,我的孩子我知道……只要你不戳我们家的窝,我就谢天谢地。”
“这话是怎么说的?”张山凤一脸茫然。她不知道王铁嘴已经把一切都告诉了李玉锦。那女人只是借题发挥,在王春喜和张山凤之间制造矛盾。
“你这娃说话要有良心,你不能昧着良心说话。”老太婆听出是玉锦的声音,愤愤地说。她已经把张山凤看作女儿或者儿媳妇,因为在她最困难的时候是这个女人帮助了她们。她从内心感谢这个女人。李玉锦这样说,她十分气愤,这是故意在侮辱山凤,这个恶毒的女人,此刻她表现出少有的硬气。
“你不要胡说八道,作践好人。”
“我是接你和泉泉回家的,回自己的家,自己的家多么气长,你总不能老是待在人家家里。”李玉锦说。
“我不想回那个家,不想和你一起过日子……”老太婆嚷着说,她一脸正气,有点得理不饶人,“你不是找你的相好的去了吗?你们不是要结婚吗?这会儿想起还有个家……我看你是鬼迷心窍,自从我老汉那年过世,我什么样的坎坷没遇过,也没有像你这样一心只想着嫁人,我不想回那个家……就是不想回你那个家,你这个没有正形的女人自作自受……活该受到报应。”老太婆越说越生气,玉锦脸上一阵红一阵白,只是一个劲儿地说好话:“妈,我错了……我错了还不行吗?回去吧,我们总是个团圆的家呀。”
“你就回家吧。”山凤也劝着说,“一家人过日子,谁还没有个错的时候,知道错了,改了就好。”
“你别猫哭耗子假慈悲,你的心中咋想我知道,这不正好合了你的意。”李玉锦并不买账,语言中带着讽刺。
她觉得一个寡妇这样精心地照护别人的家庭,一定心中另有所图。因为算卦老汉的话时常在她的耳边响起,“他们十几年前就是恋人”,过去的生生死死的恋人,现在又走在一起,不是旧情复燃又是什么?这样的想法让她的心中充满了难以言状的痛苦,当面对张山凤的时候,她语言粗鲁,失去了理智。
“我……我……你,你为什么这样说?我并没有其他什么想法……”山凤急急火火着说,“虽然我们过去相爱过,毕竟也不是一家人……我只是尽一点本分。你怎么说这样的话?即使我和春喜不是曾经的恋人,我也不能看着老人家流落街头……”听到那女人那样恶毒的语言,她的胸口像是让谁戳了无数把刀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