骨科医院并不远,山凤和麻秆子一大早就来到这里。见了面,玉锦想到过去和山凤的是是非非,显得有些不好意思。麻秆子提着水果却是大大咧咧地上前嘘寒问暖,王春喜显得有些不自然。他现在觉得对麻秆子要刮目相看。现在的麻秆子已经不是以前的老实巴交的麻秆子,这东西,花花肠子不少,鬼心眼多着呢。他觉着自己似乎是一只情场上斗败了的公鸡,失去了往日的自信。他看着麻秆子淡淡一笑,说:“你,好鬼个鬼头。”
不是冤家不聚头,世界上的事情就是这么复杂。麻秆子洗了个苹果递给王春喜,大诉衷肠。
“兄弟,你可不能这样笑话我,哥也是个没有本事的人,活到这年龄,也想有个安稳的家。”麻秆子看看玉锦,又看看山凤,对王春喜说,“你,你毕竟是有家的人,饱汉不知饿汉饥,多少年了,我就盼有个安稳的家……兄弟,你可别笑话我……一切都是缘分,我也想过过好日子,过过有家有主有女人的日子,你可别笑话哥,到如今这种地步,可都是以前‘穷’字作践,没有办法呀。”
“尽说些没屁用的话。”张山凤说,俊俏的脸上微微地泛起了红晕。她看看春喜,明亮的眼睛突然一闭,捂着脸就想哭。玉锦知道她的心中充满矛盾,充满旧情,伸着手想拉她,却怎么也起不来,只是劝慰着说:“姐,我知道你是好人,好人有好报,有好报,可命里注定的,谁也拿命没办法,姐,你就随缘吧,随缘,到哪一步说哪一步话。”
“好了好了,都是缘分……应该高兴呢。应该高兴才对……”听着麻秆子的话,王春喜的心里也酸酸的,他知道那些年,麻秆子家道困难,根本没有能力讨老婆。现在这种情况也是人生难得的缘分。
山凤站起身,擦了擦眼睛,看了看麻秆子,又看了看王春喜,拉着玉锦的手说:“姐只盼着你快点好起来。你的身子骨好了,你和春喜的日子就能过好,我们也能放心过过安稳日子。我们只盼着你丢了拐杖的那一天,高高兴兴地走回家,他麻秆叔,你说是不是?”
麻秆子只是笑着不住地点头,王春喜却低头不语。李玉锦看了看王春喜,突然来了醋意,指着他便骂了起来:“山凤姐,王春喜……王春喜这个不是人的东西,他,他嫌弃我,他嫌我这个样子,如今成了包袱,要和我离婚,你可得给我做主,你可得给我做主啊!”
“是你要和我离婚。”王春喜生气地说,“你,你咋的就猪八戒还倒打一耙子呢,明明是你说要离婚的嘛。”王春喜无可奈何地辩驳。这女人要是耍起泼妇来,他是难以对付的。
“那都是你逼的,你逼得我不得不那样说,是你设的套,耍的花招。”
王春喜“呼”地一下站起身来,“叭”,把手中水杯摔在了地上,用手指着玉锦颤抖着说:“你这个吃人饭不拉人屎的东西,你实在是冤枉好人。不念着你有病,我今天就想给你几个大嘴巴。”
这两口子自从王春喜回来以后,争争吵吵已经成了家常便饭,有时候还很激烈。
“你——麻迷子婆娘。”王春喜瞪着眼睛说。
“咋的,戳到你的痛处了,你打,你打,今天你不打,王春喜你就不是人。”玉锦可着嗓子喊,并把身子向前挪动。王春喜伸出的巴掌在半空中摇了下又落了下来,他愣了会儿神,无可奈何地摇着头,只是叹气。
等他们闹够了,山凤开始劝解,但她心中就隐隐地心疼起了王春喜,听话音她知道玉锦是在冤枉春喜。她只好对玉锦说:“妹子,做人要大量,两口子过日子不能尽为些鸡毛蒜皮的事争争吵吵,不能只顾自己。百年修得同船渡,是佛语说的,两口子能够在一起是前世修来的。既然是修来的,那可是百年一遇的缘法,就要相互体贴,相互理解,相互包容,这样日子才能过好。妹子你就听姐的话,不要这样任性争吵,把大好时光耗费在无谓的烦恼中。”
“姐,我知道你是真心对我好,你说的是掏心窝子的话,我也想好好过日子,只是……只是王春喜他,他不能好好看待我,我心里难受。”
“那是你自己心中有愧,所以自己感觉不自然,你是自作自受,如果你能像你凤姐那样……”王春喜欲言又止。他看着玉锦瞪大的眼睛,知道此言一出,必然又会惹来一场风暴。果然,李玉锦瞪着春喜骂了起来:“王春喜,你个王八蛋,我知道你心中只想着山凤姐,我如今是你的眼中钉……我不能这样任你作践……”那女人其实是一种嫉妒。心里不愿意的时候总是表现在嘴上,她不愿意自己的男人在自己的情敌面前贬低自己。
“妹子,你这是说的什么话?咋的又说出这样没有道理的话来?实话对你说,我和麻秆子今天来,一来是看望你,二来是想告诉你,我和麻秆子决定下月十三号在兴隆饭店简单地举办婚礼。这样我们都能一心一意地过日子,你心里总该踏实了吧。你不能这样老是戳春喜的伤痛,让大家心里难受。”
张山凤把自己的事情告诉李玉锦,为的是消除这女人和王春喜之间的矛盾,她想着只有这样,王春喜和李玉锦才会死心塌地和和睦睦地过日子,也少了许多是非谗言。
“啊,你们准备结婚,这么快?”王春喜心中一震,觉得很是突然,感到有一种失落,有一种难言之痛。玉锦却感到由衷地高兴,她拉着山凤的手说:“姐,我们祝贺你,早就盼着你有这么一天,大喜的那一天我们一定到。”她看了一眼王春喜,似乎带着一种蔑视和挑衅。
“有人心里不舒服,我高兴,祝福你们。”她说。
“已经决定了?”王春喜问。
“决定了。”
“你……不能……仓促……”这男人低着声音说。
“还没有告诉你父母呢,还有忠于大叔。”麻秆子说。他显得很高兴,毕竟结婚对他来说是人生的大事,他要办得体体面面、红红火火。
“托人捎个话就行,捎个话。”山凤说。她显然也高兴。虽然这是她人生的第二次婚姻,但她觉得自己毕竟有了归宿,有一个爱她的人陪伴她走完人生的后半程,她也感到心满意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