其实,最着急的还是李艳仙,女儿毕竟还年轻,以后的路还很长,这半道的女人嫁人最难。李艳仙心里有时想想也难受,山凤如今到了这种地步,与她当初的固执有很大关系。当初她坚持要山凤嫁给根红,除了和米忠于有那种关系,主要还是看重米忠于手中有权,米根红是贫农的后代,根红苗正,前途光明,把个热恋中的王春喜却弄到了监狱里,生生拆散了一对恋人。这米根红也不争气,早早地去见了阎王。看到曾经的恋人生死相依,她的心里好像倒了五味瓶,母女两代人的命运如此相似,酸辣苦甜也说不清楚,她只叹命苦,她始终认为,是命运的造化。毕竟到了这种地步,王春喜也是有家室的人,不能撮合在一起,她也只是暗自愧疚。
一年一度的中秋节是家家团圆的日子,也是农村人走亲串户、谈情说爱的日子,少男少女们在情境宜人处幽会,半道的男人和女人也有人爱心楚楚地搭着“鹊桥”。李艳仙却并不着急。因为她知道这种事情也在各自的缘分,急是没有用处的,只要慢慢地做人为的努力,缘分到了事情自然也就成了。可人为的努力怎么做,她心中无数,总不能这样一年一年地恍惚而过。
她并不甘心女儿就这样过一辈子,前几天她还托人给山凤说媒,是望亭镇一个当了几年村长的年轻干部,和山凤年龄不相上下,不知什么原因这村长却死了老婆,当了几年村长也挣了些钱,可要找个黄花闺女却也难。他知道山凤,也见过山凤的人,当媒人提说时他满心高兴,山凤虽然不是黄花闺女,但人他还是很满意的。他给媒人说:“这人我知道,过日子是一把好手,人也长得不错,你就下势办,把事办利落,我不会亏待你。”
“只要你肯花钱,没有办不成的事情……”媒婆子满怀信心地说。乡下的媒婆子见钱眼开,瞅准了哪个女人,哪家姑娘,只要你肯花钱,她会用一张铁嘴把男人吹得天花乱坠,不怕事情不成。
“钱你尽管放心,还是那句话,我不会亏待你,这十里八乡,你去打听,我周三宝是什么人?一跺脚这十里八乡都得动弹……”
媒婆子得了话儿,铆足了劲给这村长办事情,在李艳仙面前把这村长说得锦上添花。李艳仙心中高兴,也给媒婆子撂了话儿:“山凤这边有我哩,只要这村长愿意,这事情就保准能成。”
这天下午,李艳仙去兴隆饭店,把事儿给山凤说了。张山凤却心中犹豫着,因为虽然她从来没有和王春喜确定关系,但是经过生生死死,她已答应玉锦要不离不弃、相互照应。她爱着王春喜却没有想过要和他结婚,因为有玉锦,他们如果结婚,成为夫妻,那是违犯法律的事情。如果他们两个人离了婚,也一定有人指脊背,说王春喜是陈世美,说自己是第三者,人言可畏,她不愿意让人说三道四。自从和麻秆子的事吹了后,她也没有想过要和别的人组成家庭,母亲这样说,山凤一时难以答应。
“我把话已经给了人家,就说你愿意,只是挑日子见面……”李艳仙说。女儿的心思她知道,是处在人生的十字路口,在重要的人生关头,她又一次要慎重地选择。
“妈,你,你咋还是那老脾气,我已经到了这年龄,我的事我自己会拿主意,你再不要管我的事情,强扭的瓜不甜。”
“好我的瓜娃哩,现如今有好家就说,可不敢再错了好人家,过了这座山,就没有这个湾,妈这不是替你着急嘛。”
“宁可不嫁,我可不愿意再嫁品行不端的人……”张山凤说。生活中她深深地体会到两口子相互理解、投缘才是最要紧的。
“我知道你的心里还想着春喜,到底是小时候过来的,搁谁也难畅,可人家毕竟有玉锦,有家,那不是你想的。”
“没有呢,玉锦那个样子,春喜身体也刚好,我只是放心不下……唉,这老天咋也不长眼,偏偏把冤家就放一块儿收拾。”
“看,又来了不是,你只操心你,你的事情搁不踏实妈放不下心,死了也闭不上眼。”
“让我想想,事情总是要稳当才好。”山风说。麻秆子看到李艳仙来了,急忙给母亲倒了杯水,他把母亲拉到一旁,悄悄地说:“听说玉锦现在死了心闹着要和王春喜离婚,好让山凤和春喜子结婚。”
“真的假的?”李艳仙瞪着眼睛问。
“那还能有假。以前我看望玉锦的时候,玉锦就流露过这种想法,而且这主意还是玉锦出的。”
“不能这样吧,那是啥事情?玉锦现在这种身体,还敢这样想……她就不怕离了婚没人管她……这些混蛋。”老太婆还是有些不相信地说。
“有啥不能的?事情闹腾到这种地步,都经历了生生死死,听说三个人还都发了誓,以后不离不弃呢!玉锦心上过不去,所以要离婚,让山凤和春喜结婚。”
“这,这叫啥事情……唉,我知道,我这闺女就是心善,指望人都能过上好日子。”知女莫若母,李艳仙忽然醒悟,心中不觉酸酸的,嘴里却接着说,“这样倒好,也去了我的心病,也如了两个人的愿……可,这叫啥事情?冤孽,我这女儿也是命苦心强的人,她,她能答应吗?能答应也好……”老太婆低着头,她不想当面就问山凤,只叹着气自言自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