当米忠于把那封信交给李艳仙的时候,李艳仙已经和李玉锦去张山凤的坟地做了法事,把对女儿的思念诉说了一通,痛哭了一场后回到家里。看到这封奇怪的信,李艳仙吃了一惊,这笔迹似曾熟悉,但她就是想不起到底是谁。她看了信,大意是要李玉锦改头换面,变成山凤的模样,这样才能挽救王春喜。这封信为什么会给她,主要是因为她能说会道,也算是水流湾的大能人,这件事她一定能够做到。她觉得十分可笑,这不是扯淡,不是天方夜谭?改头换面就那么容易?真是胡说八道。
可是仔细一想,这样也不失为一种好的办法,尽管她已经做了驱魔的法事,那只是农村人自己哄自己的愚弄办法。王春喜毕竟得的相思病,也不一定见好,必须从思想上解决问题。如果玉锦变成张山凤的模样,说不定对王春喜也是一种心理安慰,他的病会有所好转。她把这封信给玉锦看了,把自己的想法给玉锦谈了。玉锦笑了,她感到滑稽,世上还有这种事,把一个人的妻子变成这个人的情人,这岂不成了怪事。但是又一想,怪事归怪事,这世上哪一天不发生怪事。为了救自己的男人,让她改头换面她也愿意。可是这是容易的吗?她想。她把自己的疑虑告诉了米忠于,米忠于是一个思想开通的人,觉得这是一个好办法,救人要紧,如果能够挽救一个人,为什么不那样做?他觉得易容也不是什么难事,也不是什么坏事。
“怎么不容易,当今的科学技术,什么都能够做出来,你信不信……易容,可以把一个丑八怪变成一个美西施,变成一个人见人爱的美西施。”米忠于说。
“你,你个老不死的又来糊弄人……虽说是,改头换面这可不是闹着玩的,你,你老不死的又在放臭屁……还是什么美稀屎,美死你。”李艳仙骂着米忠于,可她心里却觉着这话还是有道理,当今社会,科技如此发达,利用易容改变一个人的外貌,她相信那是完全可以办到的。只要肯花钱,现在社会没有过不去的坎、办不成的事。这确实也不是什么难事。这个留这封信的人是一个怪人,也一定是一个通达事理的人,如果他没有其他企图,他或许是在指点迷津。
“我看,可以试试。”李玉锦说。经过米忠于一说,这女人更加坚定了信心。
“可你还是个瘸子。”李艳仙担心地说。
“这会儿我感觉好多了,我想再抓紧治治,腿病也许慢慢会好起来的。”
“我赞成这样做,虽然那个神秘的鬼影子好像和我是冤家对头,但想想他并没有恶意。”米忠于说。
眼看太阳落山,各自都要回家去,李玉锦告别了两位老人,拄着拐杖走在村子的街道上,她要上公路坐车回家。后边引来一群孩子怪异的眼光,好奇的孩子只是指指点点地说:“快看瘸子,这么好看的一个人咋会是瘸子?”玉锦这次没有发火,她是在内心反思着自己,把自己和张山凤在做对比,内心总是山凤那善良慈祥的面容。这时候她自己在自责、在内疚,好像对满世界也有一种深深的歉意。
李艳仙和米忠于也感到纳闷,这个神神秘秘的怪人到底是谁?米忠于说是米老八,那个人又不承认。李艳仙说:“肯定是米老八,这东西多少年不见了,听声音是听不出来的,但是,我可以肯定是他。”
“听声音好像不是。”米忠于脸上现出疑惑,大概是老了,判断能力差了,他不能肯定地说,“他说他叫王公平,还一字一句地解释,说得那么肯定,我心里犯了疑惑。”
“你过去当贫农主席,开了那么多的批斗会,得罪的人也不少,你想想还会是谁?”
“他说他叫王公平。”米忠于还是重复这句话。老太婆忽然一惊,嘴里说,“肯定是米老八,这个砸不烂的是来找你算后账的,肯定是米老八。你还记得那次批斗会吗?那次批斗会以后这个砸不烂的米老八就神神秘秘地失踪了,不是他,会是谁?”
米忠于虽然疑惑,但也似有所悟。他希望是米老八,可是这个装神弄鬼的东西总是回避着他,总让他在云山雾海里提心吊胆地生活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