远处一行疑似一家三口吵闹声,止住路人的脚步。只见一对中年夫妇,两人各持一端争抢着包袱,男子时不时低语着什么,惹得女子高声叫骂,“你个混蛋,要去你去,我们娘俩不去,分家各走各的。”紧接着,哗啦一声,价格不菲的金银玉饰,从包袱底部滑落之四处。
“大家上,都是这些个恶霸歼商,害得我们四处逃难。”人群中不知谁高喊一声,顿时四周哄抢成一片,四起的抢夺声,打骂声,孩童的痛哭声,乱作一团。
陆清娴使个眼神,清风清明两人立即上前,手持利刃,面若寒霜,模样端得宛若两个杀神,大哧一声:“住手。”清风模样更湛人,剑气一出,旁边一颗碗粗的树应声而倒。顿时所有人的动作停下,僵持片刻安静下来,只余下孩童那一声高过一声哭泣声。陆清娴只盯着那哭泣的孩童,久久无语,只是四周空气渐渐变得冷凝,压得人心越发喘不气,抑或者不敢喘气。等待命令的清风不得不转身请示,却也被陆清娴周身突然散发的冷肃之气惊得心口一震,“小…。小公子…”
陆清娴直接走上前抱起孩童,眼中好似噙着丝丝薄雾,周身索绕着乞是能用“悲凉沉痛”几个字形容的低气压,声音却出奇柔和有力,“乘,别怕,不哭。”像是不只是在劝哄眼前的小人,倒像在穿透岁月诉说给什么人。清风清月两人都不由得心头一痛,却也不明到底痛些什么。
“我们这是在替天行道…。”人群中不服气的人来了一句。
陆清娴淡淡轻瞟一眼,那人没说的话直接咽了回去,顿时心虚的消了声寂。陆清娴抱着孩子转身坐回原位,清风清月收拾完残局后,带着那中年夫妇紧随而至。那妇人看向陆清娴昏睡过却也掩不住得娇弱之态,甚是自责愧疚,壮着胆看向陆清娴,“我的孩子”。
陆清娴见那妇人面露急色,甚是担心孩子安危,“不用担心,只是睡着啦。”便将孩子交到妇人手中后,转向那中年男子,“说吧,在宛平城任何职位。”
那中年男子怯怯弱,故作惊慌状,“大人饶命呀。小的是从宛平城逃出来的不错。但是小的只是做些小本生意。谁知…。小的…。”
“同样的问题,我不想再问第二遍。”
“小人说得都是实话…。小人…。”
“清风…。”陆清娴清冷地喊了一声。清风会意,一把利剑指向那妇人。那妇人深居内宅,什么时刻尝试过命悬一线滋味,顿时吓破胆,六魂无主,抱紧昏睡的孩子连哭带骂,“甄诺,你个窝囊窝……我爹出钱出力给个弄了县令,你就这么丢啦……平时在家那股狠劲跑哪去啦……只会怨我…。纳那么多小妾你还是生不出儿子…这都是你造得孽,我怎么这么命苦呀……”
那叫甄诺的男子一听,也火大了,“闭嘴,你给老子闭嘴,你个成事不足败事有余的老娘们。”然后对着陆清娴,一改先前谄媚样,挺身直立,官威摆得十足,“既然已经知道本官身份,还敢如此藐视王法,欺压朝廷命官,该当何罪。”
“哦,朝廷命官,宛平县令吗。”陆清娴一声比一声冷,“正好,我也想请教一下甄县令,临阵脱逃是个什么罪名。”懒得再在此浪费时间,陆清娴吩咐清风捆了甄诺。
甄诺见此情形,晃悟对方定是来头不变,慌恐道,“大人饶命呀,小的有眼无珠…小的该死…小的也实属怨枉呀……都是那贾俞,他仗着跟郡守大人关系,为非作歹,才引得此次祸端…。还有那颜良…是他怂勇小的写得那…。”
“清月,太吵啦。”见那妇人怀中孩童似要被吵醒,陆清娴冷声道。
“是”清月顶着比陆清娴更冷的脸,上前点了甄诺昏穴,终于四周寂静下来。
陆清娴看了眼还在瑟瑟发抖地中年妇女,吩咐清月帮她收敛些许盘缠足够母女俩一生平安过活,又看向妇人怀中仍睡着的孩童,“你走吧,好好照顾好她,一生平安顺遂即可。”
那妇人一听,对方肯放过自己,自知死里逃生,再活一次机会得来不易,跪地磕头,千恩万谢,“多谢大人,小妇人再活一次,自当好好养育她。”
望着那妇人抱着孩童离去的人影,清风清月都不免有些担心。看那妇人言谈举止,也不似个善茬,想来平时也是个嚣张蛮横的主。更有甚者仗那狗县令的势,或许也做下不少欺人之事。若真心悔过还好,若为活命故意演戏博取小公子同情…。那跟着她,那孩子的未来不免让人担扰。两人也是自小被陆家收养的战争遗孤,不免心有所触,同时看向陆清娴,面露不忍,清风道:“小公子为何放过那妇人……她看起来…那孩子跟着她将来指不定会如何呢?”
陆清娴看了眼地上捆绑着绳索的甄诺,平静说道,“那你说当如何,杀父养子吗。”清风清月顿时无语啦。是呀,不论怎么个死法,这狗县令一定是要死的。就算那孩子将来长大能理解,可毕竟有直接或间接的杀父之仇,更甚者要一辈子被这狗县令恶名所累。倒不如盼着那妇人真心悔过,找个地方隐姓埋名,还有机会一生顺遂地过活。清风清明也只能同时在心里祈愿:但愿那妇人内心仍存有良知吧。
陆清娴又看了看不断有背着行囊带着妻儿为避战祸,远离家园,四处奔走的人,“救得过来吗。若战乱一日不止,这样的情况就不会停止。男人流血,女人流泪,孩童失恃,这便是战争残酷的本质。”顿住片刻,陆清娴似是怀念什么,却又不经意带着丝丝怨恨,低语,道:“更何况你们又怎知道那是对她最好的安排……与其将来结果都一样,孩子还是跟着父母得好。”
“小公子,你说什么?”
“我是说…。”陆清娴收敛好情绪,突然转个方向,面向茶棚,“阁下,可看够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