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2章
往常我们并不在早朝前用膳,这日却改了规矩,我们早起就沐浴用膳,才去上朝。一问之下,才知是昨日房选就交代过的。出殿门前,韦尚宫又来问我怀梁如何安顿。我才想起昨日之事,后来被房选撩拨竟然全然忘了昨日回京的怀梁,不由着急起来。韦尚宫劝我稍安勿躁,说昨日她们已为他安排了妥帖的住处,只是不曾面圣。我心里少许宽怀,转念一想其实又不知以何面目见怀梁。当日他走的时候,我们就说好不再相见。
韦尚宫一脸忧色,我遂道:“你们做的很好,下半晌得了空朕瞧瞧他去。如今他才回来,主要的是养好身体,旁的先不急。”
当日朝会,仍是卯正。
就如同我所说的那样,金钟当朝跪奏皇城内王府失火之事的始末。原来此事是御马监与四卫军在调查,后来六科指出皇城失火他们也大有干系,才另指派了锦衣卫查办此事。金钟也是北方人,又是武将,大音声且官话说得好。所以群臣听他的跪奏,字字句句十分清晰。他说,王府失火是由于中秋节京城百姓燃放孔明灯所致,因风向以及王府袛应人的疏忽,致使金陵王府后宅火起,并殃及寝殿。在锦衣卫调查过程中,王府袛应三人均畏罪自尽。
死且不论。当日负责皇城内治安的武骧卫、龙骧卫同知、参将十四人一并革职待办,其中武骧卫同知刘河因玩忽职守流两千里。四卫军因负责皇城治安而遭此大难,然而统辖四卫的御马监掌印阮直却并未此遭受重罚。他被罚一年俸禄,并令本府思过一月。这样的处罚,对于阮直来说无足轻重。
朝会之后,房选主持养心殿召对。今日参见是户部尚书、都御使,我并未应见。这日正好是我接受针灸治疗的日子。朝会后回到养心殿,陆云修已端坐在“又日新”梢间里,我们从前往往在这里进行针灸。
他本来端坐着,我进入梢间也未见他起身相迎。见左右无人便知他不愿意做这些功夫,而且他微阖双目,看上去很是疲惫。入座,煮茶。他掩袖饮之,不发一语。
我一时不知说些什么好。却见他微微一笑,道:“万岁,开始吧,这是最后一次。”
我看他容色苍白,仿佛莲花瓣落,似乎有行将枯萎的迹象。不由有些担心,道:“不忙。我看你有些疲惫,晚一些也无妨。”
他笑笑,不以为意一般:“治疗需得善始善终才好。”
见云修如此坚持,我也不忍拂他颜面,遂如往常一般平躺,让他在我头部施针。我也曾见人做过这样的治疗,针灸往往需要持续很长时间,病人甚至可以站起来走动。然而他却不是,他施针时间很短,也不许我有丝毫挪动。不过一刻钟,他就结束了治疗。往日此时,我们常常说一些话再送他离去。谈的又多是朝政,抑或问问房选的情状。
今日也不例外。
“听说今日锦衣卫指挥使在朝会上宣布了王府失火案的结果,我有些耳闻。你前日与我谈起这件事始末,仿佛认为始政难逃干系,我也因此担心。然而最终却如此草草了结,不知因何缘故?”云修问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