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21章
从御苑回到养心殿，紫薇花事渐了，御道上铺洒着细碎的阳光。宫宇风铃响，门上铜锭斜着三寸来长的影。仿佛从我知事起，我生活的就是这样的宫廷。只是空气中没有蒸腾的香料气息，只有宫人们用的淡淡的安息香气息。
韦尚宫立在廊上教导着几个年长宫女，她身材瘦削，一身蔼绿的宫装立领袄看上去十分宽大。韦尚宫近来操劳愈甚，面色也不甚好，最高等级的内人宫装也毫无雍容的气质。内使们以两并指叩击掌心的传掌声，从养心门而内，我转过影壁，正见到这样的韦尚宫。
阿姆陪着我由前殿而向内殿，我向她道：“这几日，阿姆辛苦了。”
她只是柔和地笑着，道：“妾是看着万岁长大的，如今万岁自己也要做娘亲了，这样的时候身边怎能没有知冷热的人呢？别人，妾都不放心。才在调理几个内人，以备万岁日后用。”
我应了一声，却问道：“方才阿姆带的那几个，仿佛都不是年轻内人了，可是六尚特意选上来的么？”
“正是。万岁临盆在即，少不了贴身使唤的人。如今……”阿姆一顿，恐怕她也难开口吧。贴身服侍我多年的内人，我视之如姐妹的清荷，竟然是房氏的人。阿姆与清莲、清荷，过往是朝夕相处的，甚至爱若己出。固然我心冷心硬，对于上了年纪的妇人来说，焉能不痛。
我叹了口气，阻止了她接下来想说的话：“阿姆的意思，朕知道了。只是如今，朕一半时间在前朝，一半时间在后堂。前朝有怀恩，后堂有怀梁，已经是足够了。再有旁的事情，六尚内人各司其职，也很妥当。朕不需要贴身服侍的内人，若还要另外调教，那又要六尚何用呢？”
韦尚宫想了想，道：“如此也好。左右月子里服侍的人都是现成的，过几日崔内人也会进宫来了。若在平常，吴先生、郑先生确实是再好不过的。”
我颔首，道：“不仅仅是崔氏木蘅，以前服侍朕的王氏也会入宫。她们都是为人母的人了，还愿意入宫服侍小孩子，朕心里很是感念。到时候看孩子喜欢哪个，朕的意思是，就不必另外选保姆了。”
韦尚宫扶着我向内室走，一边道：“这样自然是极好的。外面挑的再好，也不及以前服侍万岁的。说到底，崔氏和王氏过去都是妾调理过的。这么多年，也不见更加齐全的了。崔氏不说，就是王氏，她的女工、香药，都是过去贞顺皇后点过头的。先后在时，常喜欢用王氏制的玫瑰胰子。”
我略一点头，从怀梁手上接过茶盅，抿了一口花露，道：“那是自然，王氏师承李延吉，她平生所学，恐怕怀梁也没有齐全。”
韦尚宫温柔一笑，道了是。
我示意韦尚宫入座，笑着望望怀梁，道：“朕记得，你和崔氏、王氏都是差不多时候到养心殿的，年岁仿佛也相仿罢？”
怀梁道：“崔内人与臣同年，王内人长臣一岁。不过，崔内人是尹宫正养女，两岁余便入宫了。王内人与臣是同年入宫，一同服侍过先皇后，所以她同李先生，和臣同李先生，是一样的。”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