就这样,羲和出生的第一年,我几乎忙得团团转,不仅要处理政事,还要哺育孩子,还要关心宫内各种各样的事。因为我召对大臣或是上朝的时间都是一定的,所以每次做这些事情时,必然要喂羲和,可是有时她不饿,韦尚宫只能帮我将奶水挤出,不然一整天都会觉得胀痛。我从小到大,未曾感受过比这更加尴尬的事了。但是却日日如此。
可是,当我每次看到羲和在我怀里安静地睡去,便觉得一切都是值得的。
回到宫里,已有等着召对的大臣候着,我只能从怀梁手里接过羲和,亲了她额头一下,再塞回怀梁怀里。他低着头对羲和笑,温柔无限。这几年,怀梁也不是没有变化,特别是清莲的事情后,他仿佛一下子老了许多。原本风度翩翩的年轻人,渐渐有了他这个年纪应该有的姿容。
我曾经想过,总有那么一天,我会衰老,我需要一个真正能够陪我一起变老的人。怀梁在我身边十几年了,他与我朝夕相对,为我照顾羲和,我再无理由指摘他。
我想,怀梁会陪我到最后的。
这一天,我召对的是昭和初年的状元严维何,他已是翰林侍读学士。这样的人,我常常会把他们召到御前,问问他们在翰林院读书、整理文件,是否有所得。他们也往往会向我提出一些长远的建议,这是真正身在庙堂平素处理实务的人所想不到的。他们从滚滚历史长河之中,梳理出自以为有价值的东西,以广帝王思。
严维何建议我,将修建帝王陵寝的事提上议程。他读折的时候,显得有些战战兢兢,以为我会怪罪他。帝陵,也是国本之一,历朝历代,都是皇帝很年轻的时候便开始修建。在修建之前,要令方士堪舆,钦天监、太常寺、礼部反复勘合,确定宝地就是一个需要耗时好几年的过程。修建,更是几十年的工程。倒不是真的工程庞大,只是国库每年可以用于皇帝自己挥霍的银两是有限的,工程进度往往十分缓慢。直到皇帝薨逝,他们往往可以在一年之中完成过去几十年都没有完成的工程。
我想了想,对严维何说:“你说的有理,确是应该看起来了。这件事,就交给朕的表兄谢邵琦去办吧,让他来督办,国师亲自堪舆。你觉得如何?”
严维何似乎有些不敢相信,我是立刻同意了这件事,连忙致礼道:“万岁圣明。”
我笑笑,对严维何说:“本来这件事,是严卿提出来,应当让严卿也参与的。只是朕这儿,有更加重要的事情,想要严卿去做。”
严维何一时有些激动,道:“谢万岁信任,万岁吩咐便是。”
我笑笑,道:“你还未见过大殿下罢?”我从不称羲和为公主,宫中也一律称她为大殿下,我知道外朝也是如此。
“回万岁,臣确为有幸瞻殿下玉容。”
我颔首,道:“这个无妨,以后总有机会见的。朕是想让你,在这二三年中,编一套启蒙孩子的书,专为大殿下这样的孩子而编撰的……朕想让你,做大殿下的太傅。”
未料,闻我此言,严维何却跪下,道:“回万岁,万岁信任于臣,本万死不当辞。只是臣,资历尚浅,大殿下国本之重,臣恐有负万岁重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