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垂眸,想了想,才道:“这么说,所谓的隐情,也只是你的推测了?”
“贱妾确实不知全豹,但是心中确有几桩可疑之事,必须禀明万岁。”殿内光线虽暗,清荷的眼睛却甚是明亮。她眸光中所流露出的热切,让我有些难以拒绝。
于是我道:“好,你说来。”
“启禀万岁。万岁可曾记得圣人贴身所用之香,孤峰雪?”
我颔首,道:“这是他一直用的香。”
清荷微微抬起眼睑,望着怀梁,慢慢道:“这种香药虽是圣人上用,却和尚服司饰司药一点儿也沾不上。原料是清河房氏所供,香品是圣人亲自合制。贱妾得殿下信任,有幸几次为圣人合香打杂帮衬。于是发现了一件怪事,明明是香药,又香意高绝,其中却需要大剂量添加一种并无气味的草药,乌忍。”
我也看着怀梁,此时他眉峰微微一蹙。我问道:“那是什么?”
“除却清热解毒之外……可使男子绝情忍性,不为声色所动。”怀梁开口,慢慢道。
我的手从宝座上滑下去,连自己也没有觉察。
“还有呢?”我听到自己的声音问道,很艰涩。
“圣人在瓮城之变之前,亲自手刃了五城兵马司指挥使肖江,万岁可知此事?”清荷问道。
“朕知道此事,虽如此,他最后还是未能调动五城兵马司……”我沉吟道。如果他当时能够调动负责京城防卫治安的五城兵马司……恐怕瓮城之变当日,就不会是那般顺利。至少瓮城上不会一支强弩也无。
“万岁,此事并非全如世人所知。在圣人返回京城后不久,迫于宁王府压力已经成功游说肖江。之后肖江也一直为圣人做事。那日圣人召见肖江,亲自将他手刃于英武殿。身旁近人皆不知因由。之后,圣人未给五城兵马司任何调动的指令,贱妾才有些明白圣人的用意……他本就不希望获得胜利,哪怕他是有胜算的。而肖江已经背叛于万岁,并非良臣。若当日虽不杀肖江而依旧不动用五城兵马司的力量,那么,待到万岁重新入主京城之后,肖江必能将自己清清楚楚地摘出来。这样的人,留在万岁身边,焉不是大祸呢!”清荷痛心疾首地道。
我垂着眼,“可是,这一切不过是你的推测罢了。”
清荷再次叩首,道:“可事实惊心如此,哪怕是推测,焉能不告知万岁?”
我叹了口气,清荷仍然在流泪,事实旧痕未干,清泪又下,整张脸虽无妆饰,却仍有些斑驳。
“那么,房选的病呢?你知道多少。”我问道。
清荷定了定,道:“这个,贱妾这一年并未服侍在圣人左右,虽心有挂念,却不能知晓。只是……若是说从前,圣人体寒异于常人,万岁自不会不知。即便是病笃之人,又怎会体寒至此呢?何况,便是太医会诊,也查不出个所以然来。而今年,听里面服侍的人说,圣人每次发病……都很凶险,四肢冰冷,不知痛从何处起,至浑身抽搐。而过了两个时辰,全归康复,如同寻常人一般煮酒作画,皆无大碍。只是这一向,却折腾得身体一次比一次虚弱,发作的时间间隔也越来越短。到底是什么病症,有国师在主治,贱妾不敢多言。只是万岁细想,太医院皆非平庸之辈,为何圣人之病,只国师治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