纷扰过后,宋佳佳这位城里妞,第一次在静谧的乡下安然入睡,而且睡得还很踏实。
对她来说,什么环境都不重要,最重要的是有爱人相伴。
清晨,她陪着杨柳跑步运动,祭拜先祖,中午,她跟在三婶身后,学习炒菜做饭,晚间,她牵住某人的大手,在小河边看月亮。
她很满意,也很知足。
有句歌词很妙:不要那么多,只要一点点……
日子,平平淡淡就好。
幸福,简简单单就好。
未来,携手并肩就好。
三天之后,杨柳的爷爷、双亲,终于旅游归来。
看见宋佳佳这个“崭新的儿媳妇”,他们态度各异。
杨老头很平静,似乎,无论杨柳带回来的是谁,在他的眼里都一样,都能让他欣然欢迎。
杨爸爸开始有些愕然,而后笑了。
瞅瞅啊!咱儿子就是能干,哪一个姑娘都不错啊!配他简直绰绰有余!而且这一位,更含蓄,更成熟,更符合他的审美。
杨妈妈则板着脸,把杨柳单独叫到屋里。
一关门,就开始祭出珍藏已久的神器——鸡毛掸子,劈头盖脸使劲抽打。
杨柳嘻嘻笑着,不躲不闪。
杨妈妈越打越轻,最后赌气把手里的东西扔掉。
杨柳清清嗓子道:“您别上火,我去给您倒杯水……”
杨妈妈怒道:“你给我坐好喽!可别想溜啊!”
杨柳道:“哎!”
他很听话,乖宝宝一样搬过来小板凳,老老实实并膝而坐,准备聆听母亲大人的教诲。
杨妈妈道:“这次你是认真的?”
杨柳道:“当然,我要娶她……哎?您说话怎么跟我三叔一样?我可没有上一次啊!”
杨妈妈冷冷道:“那……冰冰怎么办?”
杨柳脸上一垮,干笑道:“妈,我跟她没啥,以前的事儿一言难尽……强扭的瓜,它不甜啊……”
杨妈妈沉默良久,终于叹气道:“其实,那时候妈还是看出点儿问题来的,你死也不肯承认人家女朋友的身份,更没主动提过要结婚……在以后的日子里,时间印证了我的推断……一年多了,她再也没有回来过……”
杨柳道:“咳咳,您老圣明,慧眼如炬!”
杨妈妈白了他一眼道:“儿大不由娘。还是那句话,我只希望你以后无论走到哪里,都要对得起良心,伤天害理的事儿,咱们可不敢做啊!”
杨柳道:“哎,我记得住。”
杨妈妈接着道:“莫要忘记自己的祖宗!也莫要忘记你自己是谁!”
杨柳点头。
杨妈妈忽然笑了:“这宋佳佳……你很喜欢?”
杨柳也笑了:“怎么能是喜欢呢,那是相当喜欢啊!”
杨妈妈出去之后,就像换了个人似的,乐呵呵的,态度极为和蔼可亲,拉住宋佳佳怎么也不撒手,端详个没够。
宋美女心中石头落地,受宠若惊。
然后,他们其乐融融,开始商量两家人见面的事宜。
“什么?小宋父亲是……教授?”
杨柳爸爸相当吃惊,神色有些怪异。
他文化水平偏低,本能的对“教授”这俩字产生了畏惧心理。
“咳咳……要不……咱们还是缓缓,过了中秋再见面吧……”
杨柳道:“爸,您什么意思?儿子的幸福您不想管了?教授也是人,有啥好怕的?”
杨爸爸为难道:“我书读的少,回头再礼数不周,言语不到,闹出笑话来……”
杨柳嗤笑道:“爸,这都什么年代了,读书少又怎样?宋伯伯还能一见着您,就拉去对对子啊?”
宋佳佳插话道:“叔叔,我爸爸脾气挺好的,没那么多讲究。”
脾气挺好的?那个拿刀要剁女婿的疯老头是谁?
杨柳瞪眼看着她,宋佳佳一窒,低下了头。
“嗯哼!”
杨老头使劲咳嗽一声,成功吸引了大家的注意。
他鄙视地瞅瞅自己的儿子,扬声道:“我陪你们去。”
杨柳爸爸瞬间有了主心骨,闻言大喜:“哎!如果爹您能亲自走一遭,那可就再好不过啦!”
在杨家沟,谁能比杨老头更有本事,阅历更丰富?老将出马,一个顶俩!
杨柳暗暗叫绝!
妙啊!宋教授自诩是个文化人,最为讲究礼仪,杨老爷子可属于长辈,他纵然再有气,也得展现风度给我憋着!
哈哈哈!
一山更比一山高,能人自有能人弄!
杨柳呲牙笑道:“还是您疼我,那什么,等过了节,我回到京城,一定给您寻摸五斤上好的烟丝来……”
杨老爷子漫不经心道:“五斤哪够?最少十斤!”
杨柳爽快道:“得嘞!”
……
临近中秋,按照老辈儿传下来的惯例,新女婿上门,要备着节礼啊!杨柳一行准备了鸡、鱼、肉、烟、酒、油、干果、鲜果,共计八样,按下了宋家的门铃。
宋教授憋了一股气,早已久候多时啦!
他接过宋佳佳的打来的电话,正准备要给人家点儿脸色看看呢!
宋教授刚一开门,呆住了!
嚯!
好一位精神矍铄、童颜鹤发的老先生啊!
他身穿仿古的对襟长袍,手里搓着一对狮子头核桃,双目灼灼的,显着气量非凡,道骨仙风!
宋教授一窒,愕然道:“您是?”
宋佳佳打后头冒了出来:“爸,这位是杨柳的爷爷……”
杨老头略一点头:“少亲家好啊!”
宋教授忙道:“老爷子您好,按照我们老家的传统,我得尊称您为亲家阿爷……”
杨老头微笑道:“甭客气!”
宋教授道:“请请,快快请进!”
杨家老爷子登门,面子算是给足了!想到此处,宋教授脸色好看了些。
行到屋内,介绍完毕,大伙儿按宾主落座。
宋佳佳妈妈倒是对杨柳没啥意见,喜气洋洋的,亲手奉上茶水。
杨老头手捧茶盏,一看二闻三品,闭着眼睛道:“叶小而长,汤色清亮,不寡不淡,不燥不涩,嗯,苦后自有余甘,譬如回首世情……好一盏白茶……少亲家自是大雅之人呐……”
宋教授震惊了!
苦后余甘,譬如世情?
出口即文章啊!
这老爷子胸藏文墨,腹有诗书,当真了不得!
宋教授心里吃蜜一样甜,大起知己之感,谦虚道:“亲家阿爷谬赞,一盏茶能品出世间百味,您才是真正的高人啊……”
杨柳听着他们在那你吹我捧的酸倒牙,再看看自己懵圈的父母,不由使劲掐自己大腿,怕笑出声来……
杨老头放下茶盏,抬头便瞧见墙上高悬的一幅“竹石图”,落款为宋远桥。
他眼珠一转,嘴巴里“咦”了一声,随后起身凑近观看。
宋教授生平可是最得意这幅画啊,不然也不会挂在客厅里最显眼的地方了!
杨老头装模作样,摇头晃脑道:“妙哉!浓墨画竹,淡笔绘石,浓淡相映,妙趣横生啊……尤其是那种高洁傲世之态,跃然纸上,着实令人叹为观止……如此兼具秀丽和狂放风格的作品,不知出自哪位名家之手啊?”
宋教授面皮涨得通红,几乎要哭了!
太感人啦,太识货啊!
他按下狂喜,走近道:“亲家阿爷也懂书画?”
杨老头道:“略懂一二。”
宋教授咳嗽道:“此幅小品,拙劣得很,乃是晚辈信手之作,让您老见笑了!”
杨老头表情浮夸,瞪眼道:“嚯!不可思议!令老朽刮目相看!所谓画如其人,这般豁达之态,足见少亲家的胸襟啊!了不起!”
宋教授一个劲谦虚,但那眉目间的喜意,是怎样都无法掩饰的。
杨老头接着拉住宋教授的手道:“少亲家还有别的墨宝没有,快快带老朽前去欣赏观摩一番……”
宋教授求之不得,正中下怀:“请请!您老书房有情!”
这二位言语投机,相见恨晚,竟然真的把大家都扔下,嗖嗖地消失了……
宋佳佳目瞪口呆地盯住他们的背影,偷偷向杨柳竖起一根大拇指!
杨某人则还以一个胜利的剪刀手!
完美,这事儿成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