幽兰也顾不得脏手,拨开那桌上厚厚的灰尘,又清理了牵连着桌椅板凳的蛛网,又擦了擦凳子上的脏污,随后在她从前坐的那个方位坐了下来。翠环看着屋内的光线着实不好,推开了桌边的两扇窗子,登时屋内亮了不少。幽兰看着窗边不远处摘着的栀子,这会儿开得正盛,她忽然想起听哥哥说过,母亲从前最喜欢栀子,而自己也喜欢栀子花的味道,想来是随了母亲了。
正好清风从那打开的窗子蹿了进来带来阵阵栀子花香,甚是沁人心脾。
“小姐,这栀子花的味道真好闻啊。”
“是啊,若是雨后,清风吹来,这花香就更好闻了。”
一阵沉默之后,幽兰道:“环儿,你今日话可真少。”她明显感觉到踏进将军府之后,翠环的话少了很多。
“环儿第一次到将军府来,不甚熟悉,不知该说什么话,又恐话说的不对扰了小姐缅怀过去的情绪。”翠环诚恳地回道。
“无妨,你知道你在我心里从来不是外人。”
“小姐这般抬举,环儿感激,但是也更不敢放肆。小姐,环儿想去你小时候的闺房看看。”
“好啊,就让我带你去吧。”
说着两人关好前厅的门窗,往小院走去。因为幽兰是女孩,所以她的闺房在整个将军府最幽深的位置,到那儿去得经过一个小院,而这个小院平日没有外人进出,所以活脱脱就成了幽兰的私人庭院了。那里承载了幽兰儿时在洛都那几年天真烂漫的快乐,那里有她和兄长互动的诸多回忆。
小院的门上也被贴上了封条,幽兰小心地撕下。
推开小院的门,一株盘根错节的老树,满树冠的梨花,一片雪白,随风飘来一阵阵梨花清雅的香味,伴着那翩然起舞的白色花瓣。回忆就在这么不经意间从幽兰指缝中遗漏。小院园景不似前院那般凄凉,或许是因为这小院不似前院那般开阔吧,虽然仍有些蛛网,但因这株颇大的梨树,却显得利落了许多,干净了不少。
翠环看见这园景,看着满树的梨花,一脸难以置信,问道:“小姐,梨花诶?”
“梨花怎么了?”幽兰一时没明白,道。
“这梨花都是初春时节开的,这会都已经夏天了,怎么可能这时候开呢,还开得这般繁盛。”
“你说的对,我也是第一次见到这样的异景。我想大概是爹爹,娘亲和兄长的在天之灵知道我要回来,才让这梨花开到了今时今日,聊以抚慰吧。”幽兰明白了过来,这么多年了,她的确从未见过这梨花夏天开的盛景。
幽兰走了过去,惊奇的发现儿时时常坐的秋千竟然还在那树下挂着,只是因为一根绳子松动了,所以方才站在院门处才没发现。因这梨树的缘故,这秋千的坐板倒还没有腐坏。一瞬间的少女心性,让幽兰走了过去,把那松动的绳子重新绑扎好,刚要坐上去,却听翠环紧张道:
“小姐,您先别急着坐上去,这么多年过去了,也不知道这秋千还结实不结实,万一把你摔着了,可就不好了。”
“无妨我方才检查过了,绳子还算结实,就坐这一回应当不会出大问题,你别担心了。”
言毕,幽兰坐了上去,又道:“环儿,你且过来帮我推秋千吧。”
“是。”
翠环害怕那秋千不结实,所以推的劲儿不敢使太大。
“环儿,你使点劲儿行吗。”
“环儿不敢,若是摔着小姐,那环儿就该死了,您现在可不仅仅是将军府的女儿了,你可是堂堂仁国的皇妃啊,金贵着呢。”
幽兰闻言也不搭理她了,就这么微微晃着,仿佛回到了小时候,她常常让爹爹给她推秋千,而爹爹只要在府里,只要有时间,他总会答应幽兰的请求,但是被她烦了多次之后爹爹给她出了个主意,让她去找哥哥。哥哥特别疼她,从来有求必应,而且哥哥每次都把她推的很高,让她特别高兴。那个时候的光阴真是美得让人难以忘怀,哪里能知道将军府如今会变成这般模样。实在令人唏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