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时,喜儿翻看了那个药瓶,那个瓶底竟然有洛元宫的印记,心下冷笑,云幽兰,看你这次如何辩解,行礼道:“皇上,太后,皇后娘娘,奴婢在药瓶底部,发现了一个花纹,看着眼熟,不知是个什么东西。”
“哦,呈上来,让朕瞧瞧。”云轩道。
云轩瞧了一眼,那瓶底的花纹正是洛元宫的印记,便知这丫头也不简单,众人当前,也不好明目张胆替幽兰扯谎,言道:“哦,这花纹是朕洛元宫的印记。”
喜儿闻皇上此言甚喜,言道:“奴婢记得,这样的药瓶,太医院只专供给皇上使用,怎么翠环姑娘手中有这等珍贵的金创药。”
“不想喜儿姑娘这样心细。没错,这瓶金创药,的确出自洛元宫。早前皇上赏赐给本宫的,本宫平日不大受伤,倒是环儿经常受伤,本宫便把这药给她了。不知喜儿姑娘说这许多究竟何意?”幽兰言道,一眼便看穿了这主仆二人唱的这出大戏。
喜儿行礼道:“兰昭媛娘娘莫怪,奴婢说这许多也是怕翠环姑娘受了委屈,若言语冲撞,还请昭媛娘娘见谅。”
“本宫听闻喜儿姑娘素日话不太多,今日怎么这般口齿伶俐了。方才贵妃娘娘也说了,麝香妇孺皆知,可不易得。本宫的陶兰宫向来守着月例银子生活,以致下人们也囊中羞涩,倒不似贵妃娘娘宫里,奇珍异宝,时而可见。再者本宫宫里需要出宫采买的时候并不多,因而宫人出宫甚少。后宫之中若要取药,只能往太医院药房,太医院处取药皆有记录,出宫采买,守卫处亦有记录,皇上大可查察这两档记录,看看最近有没有陶兰宫人取了麝香。”幽兰娓娓道来。
“兰昭媛此言,却也在理,小六子,你派个人去查查。”一直不太作声安慰着李妃的太后这时突然开口了。
小六子没想到太后会在这会儿出言,一时没回过神来,慌张地行礼道:“是,奴才这就去办。”
“两位爱妃倒也无需这般,咱们总不要冤枉了无辜之人,才是。”云轩见场面又陷入剑拔弩张的僵局,出言道。
云轩不说倒也罢了,此言一出,李妃嚎啕大哭,啜泣道:“皇上,臣妾这腹中龙裔竟比不上翠环这贱婢。”
幽兰着实听不下去了:“说一句大不敬的话,贵妃娘娘从方才就对着翠环一口一个‘贱婢’的叫着,当着这么多人的面,您出身相府,纵然再生气,也不该说出这样粗俗的话来。教人看了笑话。”柳贵妃闻言,倒是眉头一皱,扯了扯幽兰的衣角,可她已然把话说完。
“兰妃说的有礼,这宫里的丫头,个个也是出自大户,李贵妃这样称呼的确不妥。你们两个,一个动不动嚎啕大哭,一个争锋相对,都有失皇妃的风度。”太后闻言亦是不知如何是好,都是皇帝的宠妃,皇帝这会儿皱着个眉,什么话都没说干坐着,倒要她来镇场面。
喜儿闻言,行跪礼道:“太后娘娘请息怒,贵妃娘娘因此事惊吓才会这般出言无状,请太后娘娘见怜。”
“起来吧,你这丫头倒还忠心耿耿。”
喜儿跪谢道:“谢太后娘娘。”
忠心耿耿?幽兰心里不禁笑道,眼前的这个喜儿早不是当初那个喜儿了,看着倒是忠心耿耿,可也不知忠的是谁。幽兰突然心生疑窦,听闻这数月,皇帝就只来了一回,就这么一回,李贵妃便怀上了龙裔,虽说不是没有这种可能。但是从前李妃承受皇帝雨露最多,如何到如今才怀上孩子。个中缘由,实在值得好好查查。眼下且先救了翠环再说。
李妃蓦然地冷笑道:“兰昭媛,你宫里的人差点害死本宫腹中孩儿,你竟然还敢强词夺理,教训本宫。翠环有罪,你亦逃不开管教不严之罪。”
“贵妃娘娘这话嫔妾竟一时听不明白。娘娘先是强行把翠环留在宫里伺候,如今发生这样的事,所谓证据,也不过捕风捉影。你将人扣着,再去搜环儿的房间,嫔妾倒是怀疑是不是喜儿姑娘暗中做了手脚,换了环儿瓶中的金创药,她可有足够的时间做这样的事。还有管教不严?嫔妾竟不知从何言起,如今喜儿在你宫中发生这样的事,贵妃娘娘竟然要陛下治嫔妾御下不严之罪。不知贵妃娘娘可听过橘生淮南的故事没有。”幽兰淡然一笑回道。
“依着兰昭媛这样措辞,倒是本宫自己命人在燕窝粥中下药要谋害自己腹中的孩子了?始终翠环都是你跟前的人,她做出这样下作的事来,兰昭媛你自然逃不开罪责。”李妃言道。
“贵妃娘娘自然不会设局谋害自己的孩子,嫔妾亦不敢这样揣测。既然娘娘这般不信任环儿,当初为何百般手段要了环儿去,嫔妾着实不明白,还望娘娘明示。”幽兰摸了摸手中镯子,道。
“不敢这样想,兰昭媛倒是谦逊了。翠环是她入宫那一辈宫女之中口碑最好的丫头,平素到皇后处请安,各宫姐妹对她也是诸多夸赞,可本宫宫中的宫女着实庸碌,虽然人多,做事倒不见得利落。平素也便罢了,本宫忍忍也就算了,可如今怀了身孕,诸事都要仔细谨慎,想着若是翠环姑娘能够来伺候,本宫定然无虞。所以那日刘太医诊脉断出喜脉,本宫见着翠环,灵犀一动,这才想让翠环姑娘过来伺候。事前没与兰昭媛商量,是本宫的不是,本宫给你赔个不是。可你怎么能指使翠环做出这样的事来?”李贵妃说着,竟又哭了起来。
“贵妃娘娘此言倒是折煞嫔妾了,后宫的宫女尽皆是皇帝陛下的人,既然太后和皇上都没有异议,嫔妾又岂会心生怨怼,亦不知娘娘缘何觉得是嫔妾指使翠环谋害您腹中孩儿。”幽兰回道,不卑不亢,她从无害人之心,自然身正不怕影子斜。
“虽然皇上太后和皇后娘娘俱在,臣妾本不该说的,但是后宫中,谁人不知,你与本宫二人势如水火。而今本宫怀了身孕,你却没有,你定然着急,又害怕本宫他朝诞下皇子,你就彻底被本宫比了下去,才出此下策。”李贵妃言道。
“不曾想,堂堂仁国贵妃竟然有此阴谋论。”太后闻言一脸不悦。
“太后恕罪,出此一事,臣妾不敢不往最坏的方向想。”
“罢了,罢了。”见她气色不大好,太后倒也不忍过多苛责。
“还请太后皇上和皇后娘娘听臣妾一言。依方才李贵妃所言,那么凶手就可以是满宫的嫔妃了。入了宫,自当知道母凭子贵,哪个不想,得乘皇上雨露,一举得男,这样便能彻底在后宫站稳脚跟。如今皇帝陛下膝下只有嫡长公主一位皇嗣,虽然皇帝陛下不言,但是臣妾想太后和皇后娘娘势必也希望一众后妃能有人诞下龙子龙孙。眼下这状况下,哪位姐妹若能率先诞下皇子,那就是仁国的大功臣了。此等先机如今被李贵妃娘娘占了去,依您之言,满座妃嫔哪个不眼红?如今臣妾因私自出宫被降了位分,而娘娘您高居贵妃之位,单凭这点,您就已经把嫔妾比了下去,嫔妾若想扳回一城,只怕是难吧。”幽兰分析道。
“兰昭媛说归说,可别拉我们下水,我们可毫无这样的想法。”一众后妃闻幽兰此言,急忙出声把自己撇的一干二净,清淓殿中一时人声鼎沸。
“都吵什么?一个个还有妃子的样子吗?何况皇上和太后都还在呢?”一旁安静的皇后开口道。
一众妃嫔急忙闭嘴,道:“请皇上太后和皇后娘娘息怒。”
皇上和太后倒也见怪不怪,毕竟女人多了,聚在一起难免唇枪舌剑。
“正是因为本宫位分已经比你高了,如今又有了身孕,你深怕本宫生子之后地位远甚于你,你才心狠手辣想要害死本宫腹中孩儿。”李贵妃抹着眼泪说道,竟越说越难过。
“请皇上太后皇后娘娘听臣妾一言。照着李贵妃所言,臣妾倒不明白了,听闻兰昭媛见李贵妃喜爱喝那参茸鸡汤,兰昭媛竟日日不辞辛苦炖了叫来送到这清淓宫来,臣妾瞧着李贵妃近来气色不错,想来这补血益气的参茸鸡汤功不可没吧。兰昭媛若是想谋害李贵妃腹中孩儿,做这许多麻烦事又为了什么?”柳贵妃着实有些不忍耳闻李贵妃歪曲之言,出言问道。兰儿和环儿的人品,她是知道的,不可能做出这样的事情来。方才言中未像素日那般称呼幽兰为‘兰儿’是怕众人听着倒听出别的意思来。
“为了什么?本宫起初亦不明白,现如今看来,这日日送来的参茸鸡汤倒是为了掩人耳目,实则拿着这催命的麝香等着本宫。柳贵妃素来与兰昭媛情同姐妹,自然看不出她的狠毒。”李贵妃仍旧抓着幽兰不放。
“行了,这么争吵着,倒也不是办法,既然一个说没做,一个硬说对方做了。那依哀家看来,谋害龙裔不是小事,既然翠环是陶兰宫的人,兰昭媛又担保她不会犯罪,那这件事就交给兰昭媛去调查吧。需要多少内廷的人手,哀家自然会派给你。此事查清期间,翠环暂扣内廷大牢,鉴于她是兰昭媛的陪嫁丫头,礼遇从优,可不着囚服,三餐如旧,任何人不得皇帝或哀家的命令,不得私自提刑。”太后见她二人争执不已,没有停歇的意思,出言道。
“臣妾斗胆,可否将环儿禁足陶兰宫,内廷大牢再怎么干净终究昏暗水汽重,不利于环儿养伤。她这一身鞭痕,没人照顾,怎么好的了?”幽兰行礼道。
“也罢,那便禁足陶兰宫,没有皇帝御令,不得踏出陶兰宫半步。”太后见着幽兰行了大礼求情,不忍心拂了她的请求,道。
“这和放了她有何区别,没准她畏罪潜逃,可怎么好。”李贵妃不依不饶。
“李贵妃安心,此事,嫔妾定会查清,给贵妃娘娘一个满意的交待。娘娘还是别哭了,忧伤身,情绪低落对腹中孩儿亦有损碍。”幽兰道。
“无需你假惺惺多言。本宫的孩儿本宫自己会照顾好。可是就这么放回去了,这查探没个期限,若兰昭媛查个三五年,只怕大家到时候都忘了吧。”李贵妃言道。
“李妃此言在理,兰昭媛,你看给你多久为好啊?”太后道。
“七天,请太后和皇上给臣妾七天的时间。只是如今环儿无端受了李贵妃这顿鞭刑,倘若到时候查出此事与环儿无尤,那环儿这无妄之灾怎么算。”幽兰平静道。
“那兰昭媛想怎么算?”太后问道。
“李贵妃身子金贵,臣妾倒也不敢对她做什么。若查清此事确与环儿无关,臣妾要李贵妃拟道歉书向翠环道歉,由皇后娘娘晓谕六宫。”幽兰一字一句地说道。
“她不过一个出身低贱的侍女,臣妾不能答应。”
“贵妃娘娘方才的信誓旦旦去哪儿了?”幽兰讥讽道。
“行了行了,既然一个要求查案期限,一个要求查明真相后若无干系拟致歉书,朕觉得合理。”云轩听了半日,却也觉得头疼,女人的事,他一贯没办法。
“臣妾遵旨。”僵持的二人却也只能领旨。
一场大戏到此算是告了一小个段落,真是让后宫其他众人饱了眼福。现只待七日后,便知结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