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可看清了,确是流萤?”幽兰顿了顿,又细问了一句。
“回兰昭媛娘娘的话,奴婢在清淓宫原是和她住一个屋子的,因此绝对不可能认错。”萍儿回道。
“你可亲眼看见她在粥里下药了?”幽兰再细问道。
“是。”萍儿点了点头回道。
“好你个云幽兰,原来是你教唆那流萤在本宫的燕窝粥中下毒,妄图谋害本宫腹中孩儿。”李贵妃突然厉声言道。
“贵妃娘娘稍安勿躁,怎么本宫记得流萤这丫头不是娘娘宫中的丫头吗?”幽兰反问道。
“从前是,可是不久前,不是进了你宫里伺候了吗?兰昭媛?”李贵妃道,突然变作一副胸有成竹的样子。
“贵妃娘娘好生厉害,流萤这丫头进嫔妾宫里不到一个月,而且都在榻上养病。嫔妾想着待她伤养好了,再行跟皇后娘娘禀报。怎么这样的事,娘娘知道得这样清楚。”幽兰淡然回道。
“本宫宫里的人少了一个,本宫自然要查察清楚了。倒是兰昭媛,既然想把流萤留在你宫里,你大可当即禀报皇后,为何要等流萤把伤养好。依本宫看来,只怕兰昭媛早就在筹谋今日之事了吧。”
“嫔妾真是佩服贵妃娘娘,讲故事讲得这样生动。贵妃娘娘若认为嫔妾居心叵测,就请拿出证据来。而且还请贵妃娘娘稍安勿躁,容嫔妾再问萍儿几句话。”
“你问吧,如今流萤不知所踪,你当然可以矢口否认了。”
柳贵妃闻言,搭腔道:“李贵妃也说了,流萤不知所踪,唯今就只能先找到流萤,不就真相大白了。李贵妃这么快就想给兰儿定罪,是不是太心急了点。”
幽兰转身问流萤道:“本宫听环儿说,你并不在李贵妃跟前伺候,那日怎么会到小厨房去,偏生就在环儿去取粥的时候去,并且偏偏还与环儿相撞。”
萍儿闻言,眼角的余光瞥了李贵妃一眼,李贵妃翻了个白眼,不予理会,萍儿随即道:“是奴婢见前厅的茶水凉了,想着到小厨房换一壶茶来。”
“说谎,今晨你手上根本就没有茶壶。”幽兰听出了萍儿话里的古怪。
“……”萍儿闻言一时不知所措,又彷徨地看了李贵妃一眼。
幽兰也不再逼问,一看她这个样子,定是有什么把柄捏在李贵妃手里。
“奴才给皇上请安。”外间的小章子行礼道。
屋内的人一时都安静了下来,剑拔弩张的气氛缓和了不少。
“这厢房里头怎么这么热闹?”云轩从御书房来,一回宫便听说厢房的烛火还亮着,就走过来瞧瞧。
“回皇上,里头李贵妃娘娘,柳贵妃娘娘,兰昭媛娘娘正在向萍儿问话呢。”小章子弯腰回道。
“她们三个凑到了一起,有趣有趣。开门。”云轩喃喃地说了这么一句便让小章子把门推开了。
云轩信步迈进厢房,开口道:“好生热闹啊。”
“臣妾给皇上请安。”“奴婢给皇上请安。”
“免礼。”
“谢皇上。”
云轩笑道:“可问出什么了?一个小小的婢女竟然动用你们三个来查问。”
“皇上,如今是问出了那下药之人。”李贵妃抢先回话道。
“究竟是哪个大胆的狂徒?”云轩问道,怒意极盛。
“是两月前,从臣妾宫中出走,被兰昭媛收留的流萤。”李贵妃回话道,白了幽兰一眼,一脸得意。
云轩颇为不齿道:“流萤,看着倒是唯唯诺诺,竟干出这样的事来。”
幽兰为了平息云轩的怒气,道:“请皇上听臣妾一言。虽说臣妾收留了流萤,但这两个月来,她一直在养病,臣妾与她接触不多,可就是这萍水相逢的零星接触让臣妾觉得流萤做不出这样的事。且不论其他,流萤一个出身寒微的婢女断断是没有胆量谋害龙裔的。”
李贵妃闻言,嘴角微微扬了扬,道:“臣妾与兰昭媛想到一块儿去了,流萤这么个出身卑贱的丫头怎么可能有胆量谋害臣妾腹中孩儿定是有人在幕后指使。”
云轩闻言,眉头微皱:“爱妃这样说,可有依据。”显然是已经知道李贵妃在含沙射影幽兰是幕后操纵之人了。
“嫔妾冒昧,但是李贵妃这样说不就是摆明了说流萤是受了臣妾指使,行此肮脏行径。方才贵妃娘娘就已经这般认为,可如今在皇上面前,您怎可这般信口雌黄,嫔妾没有丝毫谋害贵妃娘娘的想法,贵妃娘娘这样怀疑实在让嫔妾惶恐。”幽兰言道。
“兰昭媛果真巧言善变,三言两语便说得本宫里外不是人了。首先,你把流萤那丫头带走了,你并未告知本宫,她是本宫宫里的人,不管如何,你都该知会一声才是。其次,你既没有告知本宫,亦没有禀告皇后,缘何一个小小的婢女值得兰昭媛这样违反宫规。本宫百思不得其解。”李贵妃分析道。
“嫔妾并未从贵妃宫里直接把人带走。流萤为何出走,嫔妾想贵妃娘娘当比臣妾清楚。至于为何接了她到陶兰宫却未知会娘娘,是因为流萤不愿意让贵妃娘娘知道此事。再者,此事嫔妾虽未禀告皇后,却已先禀告给皇上。”幽兰回道。
“此事,兰儿的确向朕禀告了。”
“这就奇怪了,怎么偏偏就在下了药之后流萤就不见了?”李贵妃阴阳怪气道。
“行了,都别在这争吵了。你们几个暂且都回宫吧,总之从今夜起,搜查流萤的下落,就算把皇宫翻个底朝天也要把人找出来。蕙儿,你这怀着身孕,这么晚不休息只怕会影响腹中孩儿。朕已经命人备了御撵,你就好生回去歇着吧。兰儿,怡儿,也都回吧。”
“皇上……”李贵妃仍不甘心,娇嗔道。
云轩知她何意,也不理会她,径直道:“回去吧。”
“臣妾告退。”
“奴婢告退。”
待三人离去,小六子问道:“皇上,毒粥一事您怎么看?”
云轩叹了口气,道:“能怎么看,既然都问出下毒之人了,先把人逮着再说。你让刘懿给朕上点心,就算是掘地三尺,也要把流萤找出来。”
“是,奴才这就传旨去。”
刘懿那边接到了旨意,自然不敢怠慢。马上部署,行动了起来。
李贵妃、柳贵妃和幽兰三人一路无话,乘着御撵各自回宫。柳贵妃仍旧往陶兰宫去,她实在想知道这流萤究竟如何到了陶兰宫。
到了陶兰宫,柳贵妃已经有些迫不及待了:“你给我老实交代,究竟是从何处把流萤带回陶兰宫的。”
“姐姐莫急,待我先瞧瞧翠环去。”
“一起吧。”柳贵妃道。
幽兰和柳贵妃踏进寝殿,翠环已经半坐着靠在榻边的栏杆上,见着她二人进来,迫不及待地问道:“两位娘娘,可问出什么来了?”
幽兰道:“你先好好休息,怎么就起来了。”
“回主子的话,躺的久了,身体更觉疲累。萍儿可交待了什么?”
柳贵妃闻言,道:“交待了,说是流萤在燕窝粥中下毒,妄图谋害李贵妃腹中孩儿,可偏偏这几个月流萤姑娘在陶兰宫中,李贵妃自然就拿你家主子留下流萤并未禀告皇后为由,中伤兰儿为今日毒粥一事的幕后主使。堪称合情合理,好在皇上信任,否则只怕你家主子今次都回不来了。”
“她可真是卑鄙无耻。”翠环愤愤道。
柳贵妃喝了口茶,淡然道:“无耻也好,卑鄙也罢。可你们怎么就偏偏把流萤弄进陶兰宫里,不是让你们少去招惹清淓吗?”谈到流萤,柳贵妃有些生气。
翠环听出柳贵妃语气中的不忿,道:“贵妃娘娘可别生我家主子的气了,她耳根子多软,您是知道的,可那流萤也的确是可疑,就算她真的谋害李贵妃腹中孩儿,我也能够理解,可她不是那样的人,定然是发生了什么。”
“姐姐,环儿说的对,你且别顾着生气,如今李贵妃有了身孕,你是不是也该抓紧点了。”
“怎么就扯到我这儿来了,你刚才要抚纱撤了饭菜,是不是做了什么?”
“姐姐果真聪慧,你方才也说了,那银针试出来的颜色不算太深,显然不是剧毒,那李贵妃是不是在饭菜里加了别的什么,所以我让抚纱取了点饭菜回来,明儿反正太医也要来给环儿做诊治,可以让李太医瞧瞧个中端倪。”
“倒是你更心细。”
“眼下只有找到流萤才能知道发生了什么。”
“你先说说你是怎么把流萤带回陶兰宫的。”柳贵妃兴趣斐然地问道。
“这说来话长。”幽兰回道,兀自喝了口茶。
两个月前,也就是李贵妃怀了身孕两个月的时候。
这日幽兰从皇后处请安回来,天气仍旧炎热,因为毗邻御花园的那条路夏日比较凉快,所以幽兰便取道御花园,而且李妃自从有了身孕,皇后便免了她的晨昏定省,这也让幽兰省心不少。抚纱跟在她身旁,为她打着伞。
莲叶田田,御花园的荷花开得正盛,顶着艳阳仍旧骄傲,仿佛告诉世人,这夏日,它们才是真正的主角。时不时从湖面上吹来阵阵凉风,教人身心舒畅。
“娘娘仔细脚下,您走的太靠近湖边了。”抚纱见幽兰放慢了脚步欣赏着这满湖荷花,渐渐往湖面靠去,提醒道。
“你倒是越发细心了。”
“是娘娘教导得宜,如今环儿姐姐不在了,奴婢只能更仔细些,虽然达不到环儿姐姐那样的层次,但是只要娘娘舒心就好。”
“嘴巴也甜了不少。对了,今天柳姐姐怎么没去皇后宫里请安?”
“娘娘糊涂了,方才皇后娘娘说了呀,琪妃娘娘自从上次家中长辈故去,就一直抱恙,这不听说琪妃娘娘进来身体不适,食不下咽,寝不能寐,柳贵妃娘娘就陪她去了。”
“原来如此。等等,你有没有听见一阵哭声。”幽兰听见一阵几不可闻的哭声,问道。
“有吗,怎么奴婢没听到。”
“本宫的耳朵决计不会错的。”二人寻声而去。
在那假山后头,见到一个蜷缩着的身影。
“谁在那儿哭?”幽兰问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