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有什么好说的!”我心头无名火直冒,手指死死的抓着床单,才没让自己控制不住,直接开口对着薛春秋吼。
“你出现是为的什么?又是想要我的血?还是我身上有别的被你看上了?你说啊,我给你!全都给你!
别出现在我面前,既然你从没管过我,现在出现干什么?我不需要你保护!
你们一个个的都想骗我,好,我傻我认栽!我前二十多年没有父亲,现在也不需要!”
我口不由心的质疑着薛春秋,眼睛却十分紧张的注视着他脸上的微表情。
即使我心里再否认,我也依旧心存期望,薛春秋肯将他的身份告诉我,我是不是……可以再试着相信他?
我没救了,我在心里苦笑,明明被伤的遍体鳞伤,却依旧不长记性。
激动中,我的挣扎让薛春秋退后了几步,他看着我,明明满脸的痛苦与内疚,却紧抿着嘴不发一言,只是用担心的眼神望着我。
“欣儿,你想听听当年的事吗?”
薛春秋一句话,让我复杂的情绪骤然一顿,发脾气也不好,忍着不发又憋得慌。
“我爱雨晴,当初雨晴怀上你的时候,我与雨晴光是关于你的安排,就写了好几页纸,谁料想……”
当年我出生时,天降异象。
方圆百里的灵气骤然被抽取一空,灵气聚集在我出生的房间,形成种种祥瑞之象。这样打的动静根本瞒不住,不到几秒的时间里,灵界上下皆知道了这一异象,引发了大的震动。
我的不凡,在我出生的那一刻,就已经注定,灵界众人虽然没探清楚我到底不凡在哪,却不妨碍他们先下手将我占为己有。
薛春秋意识到这一点,匆忙替我母亲治疗了下生产的伤口,就嘱咐我母亲,赶紧带着我逃走,而他自己,则是留下来作为诱饵,尽力为我们母女俩的逃亡,争取更多的时间。
“我引着那些人四处乱跑,那些人太危险,我甚至连写信都不能够,雨晴当时带着全套的金首饰还有几千块钱一起走的,我原以为,你们会过的很好……”
“我不去找你们,就是怕给你们引来祸患。
可我千防万防,却没料到雨晴带着你没逃多远,就丢了身上的钱还有大部分行李,我给她留的符咒,也全丢了,这才导致雨晴被恶鬼找上门,却只能绝望的死去……”
薛春秋痛苦的捂住脸,颤抖着声音道:“就连雨晴死了,都是我们的好友,帮着收的尸,我对不起你们!”
他上前两步,想要握住我的手,手顿在半空中,却又犹豫了。
我克制着自己主动握住他手的冲动,偏开头不去看他。
薛……那个人眼眶都红了,手指在眼角揉了又揉,这才抬起头来,勉强冲我笑了笑,温暖的大手重新搭上我的手腕,继续为我治疗。
他的叹息声在我脑海里响起:“我这些年,带着那群人也算是各种地方都走遍了。
我与雨晴那些能信得过的好友,我都跟他们打了招呼,若是你有难,能帮得上的,他们会悄悄帮你一把。”
他说:“我一直在等你满二十二岁。”
我震惊的望着他,心里十分不是滋味。
我大学毕业时收到的房子和钱,只是一个开始,按照薛……的说法,每过一年,律师会悄悄确定我是否安然无恙,如果是,就将第二笔遗产,正式转到我的名下,若是我有难……
薛……的第一个安排,就会被律师执行下去。
我不禁想起慕锦川的遭遇,按照薛春秋的缜密思维,他不可能不知道远水救不了近火的道理,那么……
“慕锦川会被困在老宅,是你的手笔?”
薛春秋毫不迟疑点头:“没错。”
我想起来,慕锦川当时告诉我,他接到一个神秘人的电话,这才赶去了老宅,能让他只是接到一个电话,就马上赶过去,打电话的薛春秋,手里一定握着慕锦川重要的把柄!
在意识到这一点的时候,我的第一反应,竟然是想办法解决那个把柄,等我意识到我现在的处境时,不由得苦笑。
人家都没把我放在眼里过,我这上杆子的往上凑,还真是傻的让我自己都无语。
薛春秋轻轻握住我的手,手指轻柔的在我手背上摩挲了两下。
按理说这个动作做出来,是有种轻薄的感觉的,可薛春秋做出来,却只让我感觉到,他十分想亲近我,却只敢做到握手这个地步的小心翼翼。
他用这一个动作,将我从自怨的情绪中拉出来,我看着他眼底掩藏着的不安,原本想将手抽出来的想法消散,装作没注意到,继续在脑海里问他,他为什么会有慕锦川的把柄。
我一直都是用的“你”,心底的小情绪却在不断的彰显着存在感——我该叫眼前这个男人父亲的,可是,哪怕我心底再怎么想,那都只是个想法。
薛春秋告诉我,他现在用的相貌,只是伪装,他的确认识慕锦川,手里握着慕锦川的重要信息,因此,即使慕锦川被他设计,面对我这个直接受益人,也没表露过敌意。
我想了想,直接开口问他:“我是克母命格,我现在这样,是验证了我注定没有亲人的批命吗?”
薛春秋神色大变,一副愤怒又强忍着的模样,他深吸了一口气,稳着语气,平淡的道:“命由天定,但命运之道,皆有缘法,你不会永远一个人。”
“欣儿,不要担心,也不要为你妈妈的死自责内疚。”他心疼的伸手,迟疑了一瞬后,果断摸了摸我的头发,眼中情绪明明灭灭。
“你不但不欠雨晴的,该自责该愧疚的,是我跟你妈妈。我们生下你,却没能保护好你。
欣儿,是我们对不起你,我与雨晴枉为父母,雨晴从小被娇宠,她自己就是个没长大的孩子,你、你别怪她。”
我茫然的看着薛春秋,牙齿死死咬着下唇,不让自己哭出声来。
我不怪她,她是我妈,在逃亡中,也始终不曾放弃我,身无分文,依旧选择带着我,我怎么可能会怪她……
可是,我被遗弃在孤儿院,从小受尽白眼与委屈,我又该怪谁?我又可以怪谁?
“欣儿,你什么错都没有,是我们的错……”
薛春秋的眼睛彻底红了,晶莹的泪珠在眼里打晃,他哽咽的声音传至我脑海里,“你是我跟雨晴唯一的骨肉,我们却让你受尽苦难,我……我一身修为,却连你跟你妈都护不住。”
骨肉……
我心里一酸,险些没维持住脸上的冷淡表情。
“爸爸……”情不自禁的呼唤自我心底响起,看着薛春秋一瞬间怔愣住的表情,我喉咙一哽,快速抬手,死死捂住嘴,眼泪下雨似的往下掉。
爸爸也禁不住掉了眼泪,颤抖着手,覆在我的手背上,以一种不容我拒绝的力道,将我的手拉下来,他说:“尽管哭吧,哭完擦掉眼泪,过去的,都过去了。”
我嘴唇不住的颤抖着,无声的喊着“爸”的字眼,哭的上气不接下气。
我也是有家人的了,会安慰我,可以容我在他怀里撒娇,倾诉委屈的父亲,我终于等到了……
爸爸悄悄跟我保证,不用多久,他会解决一切事情,会带着我开始新生活。无论发生什么事情,我一定要好好保护自己,不要再受无谓的伤。
“欣儿,你相信爸爸吗?”爸爸的声音带着难得的笑意,温暖的我一颗心都揪成了一团,原来,有爸爸的孩子,会是这样的幸福。
幸福到,让我都想掐自己一把,看看是不是我在做梦了。
“我相信!”我使劲点头,就让我再天真一回,就算这一切又是一场骗局,能得到父亲的爱,我也认了!
待激动的心情平复下去,想到久久没有回来的薛萚,我忍不住问我爸,薛萚就不会怀疑我们么?
我爸似乎爱上了揉我头发这项行为,他的手指在我发丝间穿梭,笑道:“薛萚当然想赶回来,但比起你再被人抢回去,他自然会选择先去布局。”
我一愣,脸上的笑容一僵:“是……”慕锦川要来了么?
爸爸点点头,他站起身,一道法术消除了我与他哭过的痕迹,冲我道:“我也要离开了,慕锦川就要来了,我就算换了张脸,但难保他不会凭借别的认出我。”
“我现在不能跟他见面,欣儿,你要记得,绝对不要献血!
你现在元气大伤,献血的事你自己见机行事,实在拖不下去,就想办法让慕锦川与薛萚对上。
还有就是,绝对不可以救琴鸢,琴鸢她是地仙之体,要救她,必须要你全身的血才行。”
一丝杀气从爸爸的双眼中一闪而逝:“我的女儿,不是任何人可以威胁的!”
在我的再三恳求下,爸爸与我又说了半个小时的话,半个小时后,他再度站起身,说是不能再拖了,再不走,若是慕锦川与萧安远动作快了点,他就要跟他们撞上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