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道长既如此说,那妾身便施舍给山门前的人,回头必定再亲自登门拜谢。”白姨娘许了愿,又虔诚恳请,那道长倒也没再说什么,只是起身走到白姨娘身边,也不说话,围着白姨娘上上下下转了几圈,这才开口道:“贫道错了,贫道错了……”
白姨娘急道:“道长,如何错了?”
仙风道骨的老道士捻了捻花白的胡须,“夫人,你身上这晦气竟是从别人身上带来的,而非夫人你自身撞了霉运啊。”
白姨娘心中顿时了然,忙问道:“那还能解吗?”
“能是能,就是要麻烦许多了。”
“求道长指条明路,您所说的那人,必定是我家那苦命的瑶华。近日来她可是厄运连连,好不容易安顿下来,却又遭此大难,当真是一波一波,不得安生啊。”
“道长若能化解她的厄运,我必定吃斋半年,煮粥散米,接济穷人。”
道长听闻白姨娘说得恳切,终于叹了口气,伸手虚扶了一下白姨娘,眉目闪烁,说道:“其实,此事不是贫道不想尽力,只是每一个法术都需要一个引子,而夫人口中所说瑶华,再看夫人食盒上的凤字,想必便是凤府新进回府的大小姐凤瑶华。说句大不敬的话,这位小姐命数极异,最近还有一桩血光之灾,故而,这个消灾解厄的法术所需要的引子需得一个罕见之物才行啊。”
白姨娘见老道士点破了自己身份,便也不再隐瞒,再加上她对瑶华的关心,当即说道:“既然道长已知我身份来历,便请道长明示吧,无论是什么难寻的引子,我也必定竭尽全力寻来。”
“夫人如此诚心,实在令贫道感动。”老道士重新缓缓坐下,伸手提笔,刷刷刷写了满满一页纸,虔诚的在香火上绕了绕,这才封进了一个锦囊里。
“夫人回府,亲自打开此锦囊,便可知这引子为何物,若是夫人寻得着,那便按照贫道后面写的方法给她佩戴上,贫道保准消灾解厄。”
白姨娘恭恭敬敬的收了锦囊,心中虽然着急,却也不敢忤逆,当下退出去,带了一行婆子丫鬟匆匆回了府中。
径直进了房间,白姨娘看了一眼身边的丫鬟婆子,想着此事紧要,又怕被人知晓,又怕没人商量,思来想去,想起晨起时和自己说起那道士的丫头,便将她叫进了里屋,其余人都摒退在了外间。
那丫头的确伶俐,见白姨娘这般模样,立时压低了声音问道:“姨娘可是求得了?”
白姨娘叹了口气,“也不算是求得了。”
说着白姨娘便将见到道长的事一一说了一遍,丫头闻言却道:“既是如此,姨娘还不打开看看?多少人想见道长一面都不得,姨娘此番也算是有缘了,该有信心些才好,何况姨娘这又不是为了自己,这可是积阴德的好事啊。”
丫头说得头头是道,若是凤瑶华在想必是要起疑虑的,可偏偏这听话之人是白姨娘,她关心则乱,一时想不到其它,只是急忙打开了锦囊,一看道长写那法术的引子,竟是要一块上好的白玉羊脂,还需得是雕刻成如意的模样方才有用的。
莫说这白玉羊脂已是稀缺少见,一寸白玉一寸金,更何况还得雕刻成蝙蝠模样,那岂非更是难上加难。
白姨娘顿时泄了气,手一松,那宣纸就飘落在地,像是她骤然失落的心。
丫鬟见状弯腰拾起那宣纸,看了一眼道:“咦,这白玉……”
白姨娘心灰意懒,随口答道:“这种珍罕之物,我从哪里寻去?想来那道士也不过耸人听闻,用这等罕见之物来化解,那自是一般人求不了的。”
丫鬟低声道:“奴婢听说,柳姨娘那里倒是有一块上好的白玉羊脂,且是雕刻成蝙蝠模样,是柳姨娘去年缠着老爷偷偷置下的。”
白姨娘一听又和柳姨娘绕上关系,顿时心中起了疑惑,她虽然不识什么大道理,可这么些年来受了柳姨娘许多气,对柳氏那边的事,倒是多了一份警惕和直觉,当下问道:“你怎么知道的?”
丫鬟闻言急忙跪地,“奴婢多嘴了,奴婢也是听柳姨娘院子里一个丫鬟说起过,说柳姨娘去年特地拿出来给疏影小姐戴过,说是将来留着给疏影小姐当嫁妆呢!”
这玉竟然是在柳姨娘手上,白姨娘心里踌躇了。
“行了,也别跪了,起来吧。”白姨娘望着丫鬟胆怯的样子,心里起了个念头,嘴皮子动了动,终究是一声没吭。
凤瑶华伤势不轻,一直在采薇院休养,柳姨娘受此大挫,一时也没来找麻烦,也不敢来找,老太爷的话摆在那里呢!
凤青霖耐着要找她温存的性子,和几个平时里小嘴儿甜蜜的小妾们厮混着。
“唉,瑶华这伤也不知道能不能不留疤,怎么就这么倒霉呢?”白姨娘心里惦记,站起来想走去瞧瞧情况,不小心脚底下绊了一下,一个跟头就摔了下来。
“哎呀!白姨娘!”一旁弄器具摆放的小丫鬟立刻走了过来,眼里闪过一丝不易察觉的目光,将她扶起。
“这是谁弄的?”白姨娘直起摔疼的腰,不由得恼怒。
“回报姨娘,是外头管家吩咐打的,前儿个就要打了,一直没腾出人手,今儿个正好,就找人打上了,却让姨娘跌倒了,真是该死!”
这擦的干干净净的地板上有一滩刚刚打上的蜡,光滑锃亮,这虽然打蜡没什么不好的,可这刚打上,她就踩了滑倒,这是不是太邪门儿了?
白姨娘更灼心了,这人一旦事儿往邪门儿处想了,看什么都是邪门儿的!
这或许就是那道士说的,撞了什么脏东西,导致吉运没有,厄运缠身,这么一想,这事还真的要有个解决之道不可。
那白玉又不是什么天上地下见不着的东西,这明明在府里搁着呢!又不需要天涯海角的去搜寻,哼,那个柳姨娘是个什么东西,竟然私置制办,本来也不是什么光明正大的东西,在她手里是么?
白姨娘沉吟半晌,身边丫鬟不动声色地看她脸色,抿着唇,眼里闪过一丝兴味之色。
“这引子啊是抛下了,白姨娘肯不肯上当,就看那个孽种有多少份量了!”柳姨娘十指纤纤,艳红蔻丹,笑得开心。
“姨娘放心,说不定啊,今晚白姨娘就要忍不住指派人来了。”丫鬟陪笑道,正是前日里在白姨娘身边伺候的那个,此刻的她一反温吞胆怯的样子,笑的肆无忌惮,成竹在胸,就等着白姨娘上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