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似梦,非梦。
似真,非真。
当玄鸣醒来的时候,眼前哪有什么叶老,哪有什么青石,哪有什么泪竹……
只有他手中握着的一把黑中带泪的单锋剑,只有仍站在他面前张牙舞爪的括苍混混。
这一刻,玄鸣脑海中没有一丝迟疑,手中阑珊前指,人随剑动,直往顾立所在刺去。似是主动,又似是被动。身影交错,反寂静无声。
良久,顾立脖子上那缓缓绽开的血痕,就如在给背他而行,拭剑而归的玄鸣充景。
“吾,既承此剑,君之仇,既吾之仇,君之愿,既吾之愿。”
以剑立誓,以心承剑。
等到玄鸣还剑入鞘,再度抬头后,他那双原本仍混沌泛黑的眼眸方才恢复正常。
回眸再看,竟杀人了?
此时,寻剑桥已是另外一种光景。
庄主叶杨约束着门人与对方对峙着。
“云流明梁,我龙泉剑庄与你东瀛云流会一向是井水不犯河水。就连你父亲也对我龙泉礼让三分,今天你好大的胆子,纠集一群旁门左道来我剑庄闹事。”
这段话说得无半分新意,也最为应景。在名门大派眼中,这群只在括苍城中称王称霸的江湖散人,不是旁门左道是什么?放在平时,庄主叶杨更像是一个生意人,待人接物都面带三分笑,今天已经是难得的重话。
龙泉剑庄现任庄主叶杨,祖上为欧冶子大徒弟,当今流传江湖的诸多名剑,基本都是出自他手,又因此人好茶如命,一手培育了如今武林上小有名气的龙泉山茶,江湖人便送给了他一个“铸茶剑手”的称号。
他口中的云流明梁此时正让随从安抚着骚动的人群,等人静,他拨开随从,走了上来。只见这位东瀛云流会的少主长得身形魁梧,四肢健硕,虽然不高,却也不像以往的东瀛人一般矮小。五官看似端正,实则眸子阴晦,浑而无神。
“不敢。”
云流明梁脸带笑意,从随从手上接过了一个木盒,双手端到叶杨跟前。
“这是家父特意吩咐我带给庄主的良奈清酒,今天的一切都是误会,误会。下面的人会错意打扰了贵庄,甚是得罪。”
伸手不打笑脸人,对方没有造成人员伤亡,又当众低头。叶杨没再说什么,轻轻一声冷哼,示意弟子接过木盒,今天这事表面上便揭过了。
等玄鸣处理好尸体,回到寻剑桥的时候,云流明梁已带着随从消失在远处。
寻剑桥头,和他半道认识的寻天正站在庄主叶杨的身边低声说着什么。
还没见正主就跟别人做过了一场生死,看来这次龙泉之行,不会很顺利呢,玄鸣叹道。
等叶杨的目光移向了他,玄鸣整整衣冠,走上前揖道:“叶叔。”
见是玄鸣,叶杨脸现喜色,道:“上次我见你的时候,你才入清虚派没多久,现在看起来已经是一名能独当一面的少年英杰了。”
玄鸣耸耸肩,笑道:“虽说岁月不饶人,叶叔,你也不见老相嘛。”
“多亏了你叶婶的驻颜术,不提不提,还是老了。”
一大一小相视了一会,突然一起放声大笑。玄鸣拿手捏了捏下巴,再度正色躬身道:“叶叔,好久不见。”
叶杨扶起他:“玄鸣贤侄,别来无恙。”
“别来无恙。”
庄内,洗心堂。
众人分宾主坐定,玄鸣便呈上了师门的两封信。
叶杨接在手上,也不打开,就道:“上次是玄阳带着你来求剑,这次就是轮到你帮玄凤求了吧。”
“是的。”
叶杨捏着胡须想了想,道:“刚好你叶嫂新近有剑铸成,待我刻上‘凤庄’二字,便让你带回去。说起来,叔我给你铸的那把‘鸣剑’呢?怎么没见你带着?”
还真是‘凤庄’,玄鸣想起一日师门众人开的玩笑,不由得腹诽起来:朝龙、阳泉、鸣剑、凤庄,叶叔你这么会起名字,叶嫂知道么……
玄鸣挠挠头,把自己放在手边的阑珊递给了叶杨。此剑得来玄幻,他不愿多讲。
幸好叶杨也不是好奇的人,然后玄鸣只要无视掉对坐着的寻天那疑惑的目光即可。
“这是我另有奇遇得到的新剑,名唤阑珊。我那把‘鸣剑’来之前在任嚣城被三名云流会的武者斩断了。”
叶杨听后不为所动,显然是手上的黑剑比较吸引他的心神。
“寒磁,泛泪,单锋,剑名阑珊是么?”叶杨把剑拔开三寸,停下手,自言自语道。他似是想起了什么,把剑递回给玄鸣,没有多言。
寻天插话道:“我们武侯府新得到消息,这段时间诸多魑魅魍魉在神州各地挑事。云流会的少主这次来意诡秘,叶前辈还得小心才是。”他很聪明的没有提对方送礼的这茬,东瀛人的笑里藏刀阴奉阳违在武林是出了名的。
玄鸣点头,附和道:“对啊,叶叔,他们今天这一闹,虽然雷声大雨点小,已然歹心若揭了。”
“东瀛云流会窥视我剑庄的铸剑艺不是一天两天,我心里有数,你们放心吧。”
见天色已昏,叶杨随即遣人在这洗心堂的侠义二匾下摆起宴席,招待两位武林后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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括苍城,东日客栈。
哐啷一声巨响,一瓶上好的龙泉清酿就被砸碎在门边,东日客栈掌柜束手陪站在末座。
“云明君,我特意找来引发双方血斗的那人呢?”云流明梁的嗓音很低,在低沉中夹杂着难以言喻的怒火。
“中原的武者大都是软骨头,没有我找来的那根稻草刺激,他们怎么敢真正得罪龙泉剑庄。你,去把那个叫做顾立的人给我抓来。收了我云流会钱的人,还没有一个敢不办事的。”最后一句是对着掌柜说的,这家东日客栈,俨然就是云流会的据点。
“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