凌夜璃轻轻的起身,抱拳道:“参见陛下,不知陛下人前往陋舍有何贵干?”
风择遏制住自己内心的怒火,脸上却一片云淡风轻。
“朕刚好路过这里,所以进来看一看。没想到三皇子在作诗,不知道朕可不可以看一看?”风择根本没等凌夜璃同意,便已经拿起了石桌上的半阕诗,看了起来。
“没想到,三皇子还有此等文采,怪不得凌国的王后对三皇子如此照顾。可是,这梅花,可是三皇子心中最爱?朕看到你宫中一个角落还栽种着一棵梅花树,清雅的样子让人心中安慰。”风择不动声色。
“启禀陛下,我只是喜欢梅花的高洁。而且,梅花香自苦寒来,我敬佩梅花的精神。”凌夜璃谈起诗词歌赋,文人精神简直就是头头是道。
“原来如此。”风择只是默默的点头,并不说什么。
“这是我从凌国带来的上好茶叶,请陛下品尝。”凌夜璃微微一笑,伸出手来便给风择泡茶。
茶香四溢,茶叶在热水之中上下沉浮,仿佛这便是人生。而风择陡然发现,凌夜璃衣服的袖口上绣了一朵傲然挺立的梅花,似乎是出自乌颜之手。
风择的愤怒再次被燃了起来,他紧紧地盯着那朵梅花,心中愤懑。
“不知道这袖口上的梅花是不是凌国王后亲手所绣?朕早就听说,凌国的王后喜爱梅花,也许,三皇子是追随着自己的母亲,才会对梅花如此偏爱。”风择故意这样说,只是想听凌夜璃一个解释而已。
凌夜璃突然之间笑了:“风国和凌国不同,这个季节的风国已经很冷了。而且我的身体不好,一直有咳疾,可是乌颜公主看了,觉得我穿的实在太少。所以那日公主亲自过来,给我做了一件棉袍。这袖口上的梅花,也是公主亲手所绣,在下实在是惭愧。”
凌夜璃本是一个绝顶聪明的人,他不可能不知道如何规避这样的危险。可是那个女人对于他来讲,同样重要。他绝对不会把自己心爱的人拱手让人。
而这一番说辞,无非是想让风择清楚,乌颜对凌夜璃的感情并非那样肤浅,他们两个人的默契,也绝非风择可以阻止。
风择紧紧的握着手中的茶杯,那茶杯仿佛要在一瞬之间便爆裂开来。
许易在一旁打断了两个人的谈话:“陛下,兵部尚书大人还在勤政殿等候,不如陛下……”
“我还有事情没说完,你退到一边去。”风择显然是更加愤怒了。
“依我来看,皇上兴冲冲的冲进我的宫中,并不是路过而已。恐怕是有事情要和我谈一谈,不如皇上开门见山,何苦让你我浪费时间猜哑谜呢?”凌夜璃倒是一个干净利落的人,并不想要雾里看花。
“既然你这样说,我便没有什么好隐藏的了。也许全天下人都知道,我对乌颜是怎样的感情。我可以调动风国的大军,让四个国家全部都卷入到战事之中。我做的这一切,无非就是为了她,只要公主可以在我身边,一切的事情都好说。她一定会成为我的后宫,成为我独一无二的皇后。而你,最好不要在她面前出现,我不想我们两个人之间有任何误会,我也不想对你们凌国动手。”风择的一番话,已经说的非常清楚,他知道,他所说的这一切并不是威胁。
凌夜璃更加明白,作为一个风国的统治者,他可以随心所欲地灭掉凌国,凌国甚至没有办法喘息一下,便会国破人亡。他到这里来做客,不过是作为人质而已。如果这一切都付之东流,他在这里做客的意义便没了。
风择从来不会威胁别人,他有足够的能力让凌夜璃后悔。
“从小到大,我都是一个不被别人喜欢的皇子。尤其是我父皇,看到我病殃殃的样子更加是不喜欢。可是我母后只有我这一个儿子,她日夜向老天爷祈祷,我可以活下去。后来凌国战败,只能把我推出来,作为人质放在风国。这也算是一种变相的抵押。我这个人,有了今天没明天。陛下觉得,我还有什么可怕的吗?我和公主的身世是如此相像,同为人质,还会害怕别人如何威胁我们吗?况且,公主曾经说过,她绝对不会成为你的后宫。而我,却很有可能成为她的驸马。”凌夜璃微微一笑,并不屈服于权贵,他的思路十分清晰,让风择根本无法辩驳。
“你的意思是说,你喜欢乌颜,而且一定要和我作对?如果是这样的话,我们就没什么好说的了。”风择腾的一下站起来,心中的愤怒随时都可以爆发出来。
“陛下也许不清楚,这天下并不是陛下的一个人的天下,而乌颜,也永远不可能成为陛下唯一的女人。可是我,却可以做她的驸马。这就是我们两个人之间的差别。如果乌颜愿意的话,她早就成为了你的后宫。别说半年,就算十年之后,她仍旧不会放弃复国之念。这样一个强大的女人,你是无法控制得了的。”凌夜璃把所有事情看得透彻,明白乌颜心中所想。
“凌国的子民如果有什么三长两短,都是你害的。”风择陡然转过身来,垂下眼眸仔细的盯着凌夜璃说道。
“陛下,也许你并没有理解我的意思。虽然我是凌国人,可是我从小被凌国讨厌。我一个人逍遥惯了,并没有那么大的归属感,如果不是为了我母后,我怎么可能到这里,作为人质任人宰割?而且我喜欢青山绿水,性子恬淡,和乌颜刚好相同。别说凌国的百姓,这天下除了乌颜以外,别人与我毫无关系。我拖着这样的残躯,可以苟活到现在,也完全是因为公主。如果没有公主,在下便没有活在这个世界上的理由了。”凌夜璃此时一诉衷肠,把心中所想的一切都和盘托出。
风择只是紧紧地攥住拳头,不发一言。
她快步的向前走,甚至想要命人把这个靖和宫夷为平地。
而里面的那个男人,也别想活着出来。
他以前只是吃醋,可是现在,他更加确定,乌颜不肯答应她成为后宫,与凌夜璃这小子脱不了关系。
一场腥风血雨,马上就开始了。
走过了深秋,一转眼便入冬了。
风国的冬天十分严寒,飘飘洒洒的白雪从天而降。这让从小生活在江南水乡的乌颜十分吃不消。本来她的身体就有些虚弱,一直没有调理好。如今被这寒冷在一吹,腰痛病又犯了。
可是这怡梅园越来越冷,冷的像一个冰窖,让人无法正常呼吸。
主仆两个人一个裹着被子,一动不动的看着外面白雪皑皑的世界,心中一片荒凉。
此时的乌国,很可能小桥飞架,流水潺潺。那江南水乡的美景,还在两个人的梦中出现。如果可以回去的话,那该是多么好的一件事情。
阿紫姑娘坐在一旁,手上已经生了冻疮:“公主,最近也不知道是怎么了。这些内务府的人越来越猖狂,我想去要一点炭火,可是居然被他们拒绝了。就连那些奴才,见到我也是一副耀武扬威的样子。当初风国发生宫廷政变的时候,那些奴才是何等的卑微。没过几天,居然想要骑到我的头上来了。”
“我们本来就不是这里的人,人在屋檐下,总归是要低头的。况且我们主仆二人一直不受后宫之人的欢迎,他们想方设法来难为我们,也不是不可能。只是陛下好些日子没有来了,也不清楚到底发生了什么。”乌颜担忧的是陛下,并不是以梅园之中冷若冰窖。
“公主,我看这一切一定是内务府领了皇上的命,他们才会敢如此张狂。一点炭火都不肯给我们,这是要冻死我们。你看看别的宫中,炭火烧得噼噼啪啪响,那温度和我们简直是冰火两重天。不是我爱找茬,是那些人实在太过分,尤其是那个自大狂。”阿紫动的撅了撅嘴,可是身上居然没有一丝温度。
“阿嚏。”乌颜重重地打了一个喷嚏,觉得更冷了。
而就在此时,云绮罗居然出现在了怡梅园。
“哎呦,姐姐还没有起床吗?已经日上三竿了,这个习惯可不太好。”云绮罗所到之处,火盆烧得噼噼啪啪的响,让人羡慕。
阿紫心中明白,眼前的女人一定是过来炫耀。而云绮罗也应该清楚,到底谁在背后下了命令,不肯给怡梅园一点炭火。
“妹妹来了,好像我们两个人很长时间没有见了。不知妹妹此番前有何贵干?”乌颜虽然冷得直哆嗦,但是仍旧一副平静的样子,让对方看不出任何破绽。
“想来姐姐真是命苦,那是一个亡国公主,如今的风国做客,还要受如此残忍对待。如果是我的话,一年期满,我一定会离开这里,而不是躲在这里受罪。你看看你宫中的摆设,早已经大不如前。想必皇上已经很久没来了吧!可是,皇上却在各个嫔妃的宫中流连穿梭,看来,男人的爱是根本靠不住的。”云绮罗说这些话的时候,开心的简直要飞起来一般。
乌颜静静的望着云绮罗得意的脸,只是努力地挤出一个笑容:“妹妹说的是,一年之后,我一定会离开这里。就算妹妹不提醒,我也知道我是什么身份。我从来不是笼中鸟,更不是池中之物。所以,妹妹就不需要各种办法,尤其是用******这种下三滥的手段留住陛下了。”
乌颜话里话外满是嘲笑,可是她的不动声色,让云绮罗更加生气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