神形恍惚间,就听宋瑞缓缓说:“你比容颜警惕踏实,她平时迷迷糊糊的,就算说要把她拉去卖了,点钱交人之前也能安之若素,好像什么事都不太上心啊。”
夏北北认识的容颜就是好多事似都不放心上,这一点跟她是不大相同,每走一步都谨慎小心,像要把大半个人生都望尽了,生怕走错哪一步就前功尽弃。洒脱这样的词汇跟她几乎沾不上边,不像容颜,骨子里渗出来的懒,世外高人一样的活着,也不是洒脱,就是有几分漫不经心,偏偏就是这种漫不经心让人觉出无害,且不说别人看在眼里是否会由心生起想要珍重的心思。反正在他们这些朋友看来,就属容颜最让人不设防,什么事即便瞒着所有人,在顶不住的时候独会跟她说。她也知道容颜知道的秘密最多,可是明面看着又像最一无所知的一个,正因如此才让人安心。她不助纣为虐,也不会害人,看似要求的不多,只要她在乎的人安好。
“容颜不是迷糊,是大智若愚。”人看着太清明了有什么好,太过锋芒必露,万般矛头都会指过来,就像段安弦。哪里及得上容颜,看似茫然,实则什么事不了然于心。
宋瑞修指扣着方向盘,反复缓慢地咀嚼“大智若愚”这几个字。
刘小想吃串串香,拉上容颜一起。
出了酒店还不死心:“秦少真不去么?你再问问。”
容颜两手一摊:“拿什么问?我们现在什么都不缺,就缺通讯工具。再说,他才不喜欢吃些乱七八糟的东西。”二十几年都规律惯了的,叛逆也不会用在这上面。
刘小讷讷感叹:“也是啊,男人对这个好像都不来电,平时也是我吃杜允看着。”
坐进出租车里,容颜揽着她的脖子做掐死状,声嘶力竭:“在我面前晒幸福是不是?怎么不直接说,‘瞧我们家杜允,真是百依百顺’。”
刘小半倚在她怀里,笑得喘不过气:“哪及得上你,豪门少奶奶,找个老公又是绝色,像你这种财色双收的,大明星都比不上。看今年娱乐圈那几个嫁豪门的没,老公个个富得流油,长得却不是那么回事,跟土财主似的。”
容颜被她逗笑:“好久不关注那些了,年纪大了,越来越喜欢老男人了,那天看电视觉得古天乐挺好。还有朱亚文也不错呀,有型有款的,特别像咱班长。”
刘小骂她犯花痴,两人在一起从来都是漫天闲聊,永远也没个正经话题,闺密大抵都是如此,可是无论说什么,都觉得放松,哪怕头抵头一句话不说,只干干的坐着,也不觉得僵死。两人吃过串串又去喝咖啡,太饱了,坐得难受,窝在沙发里像透不过气来。容颜站起身吵着:“不喝了,不喝了,根本就不对路么。不早了,回吧。”
刘小没玩够,一脸的一犹未尽:“才几点就回,走,逛夜市去。”
吃串串就是虚饱,满腹青菜消化很快,不多时就会觉出饿来。刘小要吃路边小摊,容颜拉着不肯:“行了,小小,才吃完又吃,不怕撑坏了。”
刘小白她:“撑什么,我现在一个人吃两人的饭,要不你干儿子就得饿着。”
容颜说不过她,看着她吃还不够,非拉着一起吃才有情绪。孕妇最大,她也只能舍命陪君子,想起一句话,忽然笑起来:“小小,我觉得咱俩挺了不起。”
刘小嘴里含着食物,好奇问:“怎么讲?”
“人不说了么,一个人要特别能吃苦。她觉得我们离成功不远了,因为特别能吃,只一字只差。”
刘小“噗嗤”笑喷。
时间真是不早了,容颜硬性拦下出租车,将人送到楼下,直接折回酒店。
出来时比较早,还不到吃晚饭的时候,现在饭点早过了,不知道秦远修吃了没。心里不放心,急匆匆的下来,带上门就往酒店里冲。
被人一嗓唤住:“往哪儿去?”
步子猛然收住,旋转门走马灯似的在眼前略过。听出是秦远修的声音,转身望过去。
此刻酒店门口冷清,辽阔的星空下长路笔直,路两侧是枝条生长整齐的法国梧桐,叶子还没落尽,路灯下生出斑驳稀疏的影。星光闪烁之下,秦远修站在光影里,鼻翼处被打出雕塑般的阴影来,不似往日离家时正式的打着领带,衬衫的领子敞着,双手插在裤袋里,是闲适的样子。
问她:“怎么现在才回来?”
容颜看着他,一刹怔愣至无法回神。心里生出奇妙无踪的感觉,觉得今夜星光璀璨,觉得广月清明,甚是美好,就连晚风里都是归家的宁静气息。她外出晚归,有一个男人临风站着等她,是她一直向往的感觉。秦远修问完问题,安静等待她的回答,神色温柔。
容颜隔着一条星光密实的长空与他两两相望,心中跳动如雷,不说话,只对他微微的笑。
秦远修大步往这边靠,边走边问:“傻啦?”
容颜几步迎上去:“怎么在这里站着?吃饭了么?”手臂缠上他的腰身,仰起头问他,难得的几分乖巧。
已经老夫老妻了,虽然没真正突破那一层关系,可是这样抱着她早是常事,这一刻还像是手软,觉得她服帖的那样不真实。她外出不归,还要他夜半三更出来等人,按常理要板着脸教训两句才像话的,可现在她明显学聪明了,知道他秦远修最吃不准什么。只要她一低三下四,他什么脾气都没有了。总算对他有了些研究,却不知道这样算不算对他有那么点儿上心了。
“都几点了能不吃饭?现在才回来,我以为让狼叼跑了,还不得出来看看。”看她一个劲傻笑,再多责备的话就不说了,拉着人走:“别傻站着了,上去吧。”
容颜扯着他的手用反力,笑吟吟的脸颊月光下透明起来,讨巧得恰到好处。不知中了什么邪,明摆着跟他耍赖:“我今晚吃多了,还不想上去。”
秦远修回身看她,素颜清秀,额头弧线美好,两侧长发自然散落着,发丝柔软,清风里微微的荡,像心底的涟漪一般。怔了一下,挑眉问:“那想怎样?陪你走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