谈星云又仔细观察了一阵,才确定那辆车是容甚的车,之前谈星云在容家居住了很长一段时间,因此对容甚的车也是比较熟悉的。
相比较容盛源和容盛冬来说,容甚非常低调,可能是由于这片江山是他亲手打下来的缘故,他也格外珍惜,谈星云很少见到他铺张浪费。
而且容甚的车有一个很显目的标志,曾经容允琛故意在车头涂鸦了一个小东西,口口声声说是让车子显得更加特别一些,当时容甚还处于神志不清的生病时期,容婆婆也就由着容允琛去了,后来容甚清醒之后也没有提过将那个涂鸦去掉。
不过这个时候容甚怎么突然找过来了?
难道是知道了宋蕊来找她的事情?
谈星云猛然想到这一点,顿时觉得心惊胆战起来,如果容甚真的知道她和宋蕊交谈的事情,那么容甚到底跟踪她多久了?
谈星云都不敢想象这个时间段。
此时此刻的谈星云只能期望容甚并不是因为宋蕊而找上她的,不过当初是容甚把宋蕊还活着的证据交给容承绎,那就证明容甚手上的东西比容承绎知道的还要多,虽然容承绎是瞒着容甚去查到了宋蕊,但是难以保证容甚就不知道容承绎的动态。
兜兜转转了好几圈之后,谈星云突然感觉这样一直逃避下去不是办法。
容家在本市几乎到达了只手遮天的地步,若不是容家的势力分布不均落到了各个容家人的手中,那么容甚想要谈星云死的话也不用费一些功夫了,就像是捏死蚂蚁一样简单。
当然,这个时候如果容甚决心要杀害谈星云的话,恐怕也只是时间上的问题。
最主要的原因还是谈星云不想再像过街老鼠一样躲着容甚了,明明容甚才是动机不纯的那个人,结果反而是谈星云躲躲藏藏的。
这么想起来,谈星云突然觉得无比讽刺。
于是谈星云缓缓转动方向盘,把车停在路边,下车看着跟在后面的车辆也开至她的车后面。
待那辆车停稳以后,开车的司机率先下班,绕过车子走到另一边的后座前,打开车门恭恭敬敬做了一个“请”的姿势。
在看到司机这一系列动作的时候,谈星云心头顿时浮现出一股不祥的预感,下一秒她就看到坐在轮椅上的容甚被一个穿着西装的保镖缓缓推了出来。
这个时候的天气已经转凉,容甚穿着一件黑大衣,头上戴着一顶礼帽,不过还是没有遮挡完鬓角的白发,他的眼睛明亮有神,整个人都显得精神奕奕的,完全不像是已经七十高龄且才从病中痊愈的老人。
该来的挡不住,即使谈星云费尽心思躲避,也不可能躲容甚一辈子。
谈星云明白,她和容甚之间还是有那么一两件事情需要解决。
“容老爷,你也跟着我好几条街了,与其那么劳累地你追我赶,还不如我们坐下来好好谈一下。”谈星云率先走过去说道,她脸上带着冷淡而又疏离的笑容,看向容甚的双眸中覆盖上了一层淡淡的寒冰。
谈星云从来就不是一个喜欢笑的人,就算笑起来也都是冷笑或者皮笑肉不笑,这些笑容经常被刘雯拿来吐槽,说谈星云不是一个正常人。而如今谈星云扬起这抹笑容的时候,她倒觉得自己一点都不正常了。
不过谈星云还是明白,她这点改变说到底还是归于恐惧。
容甚抬眸看向谈星云,眸中有着谈星云读不懂的情绪,只是那也被谈星云彻底忽视了。
“好吧,你随便挑一个可以坐下来说说话的地方。”容甚声音略显沙哑地说道,说完他突然猛烈咳嗽起来,右手握成拳头放在嘴巴,闭着眼睛看起来很痛苦的样子。
这么长时间没有见到容甚,在这个时刻谈星云突然发现容甚苍老了很多,连背部都佝偻了不少。
刚才容甚被从车里推出来的时候,乍一看觉得相当有精神,其实走近之后仔细观察才发现容甚不过是纸老虎而已,很多表面上的东西都是伪装出来的。
谈星云知道容甚让她挑地点是想证明他没有设置陷阱等待她上钩,于是环视了一圈四周的环境,最后指向一个露天咖啡厅:“就那里吧。”
“好。”容甚意外的表情平和点了点头。
谈星云心中忐忑,不知道这个时候容甚来找她究竟是想要说什么,然而谈星云非常明白的是,她没有任何问题要去问容甚,即使她心中的疑惑已经几乎把她整个人都填满。
很多时候说出来的话太多也是一种缺点,容易将自己的缺点暴露出去。
坐在咖啡桌前,就谈星云点了一杯咖啡,容甚只要了一杯白开水。
“既然都已经发生过这么多事情了,我也不想和你绕弯子了,容老爷,一直都是你在试图要我的命,但是我从来没有对你反击过,当然我承认我是没有那个能力来对抗你,可你需要知道的是,兔子急了也是会咬人的。”谈星云双手放在膝盖上,她没有看向容甚,而是将目光放在缭绕着雾气的咖啡杯上。
容甚似乎没有料到谈星云会这么直接将那些话说出来,扬起眉打量了她足足三秒钟时间,这才笑容莫测缓缓开口:“我之所以找你并不是想和你讨论这些内容,而是说说你母亲宋蕊的事情。”
谈星云掀起一边唇角冷笑,心想容甚这个避重就轻躲开重点的功夫可不是一般的好,把对他不利的话题轻轻撇开,最后转移到宋蕊的身上。
只是谈星云可不会就这么让容甚得逞,她将垂于眼前的发丝捋到耳后,露出光洁饱满的额头,那双原本闪烁着晶莹光泽的眼眸在此时此刻显得有些暗淡,阴沉的天气中她的皮肤苍白,咬着唇很努力地压制着自己内心的情绪。
不得不承认的是,谈星云是愤怒的,她是个有知觉有感情的人,而不是没有七情六欲即使发生了天大的事情也毫无知觉的机器人,她知道喜怒哀乐。
因此在容甚对她做出那样残忍的事情之后,她不可能做到心平气和地面对容甚,如果可以的话,谈星云一定会一拳头揍到容甚的脸上。
“如果之前的事情都没有解决好,我们又如何谈后面的事情?”谈星云笑着反问,那灿烂的笑容与她阴暗的内心形成鲜明的对比。
“谈小姐,我认为有一点你必须要明白。”容甚故意停顿两秒,一只手端着水杯笑容莫测,那深沉的眼眸仿佛一个见不到底的黑洞,于是又听到他继续说,“现在我们的立场是对等的,并没有一个人亏欠另一个人之说,如果你还想拿以前的事情来说的话,还有很多你不知道的事情等待你去挖掘,看到真相的时候你就会知道,很多事情跟你预想的不一样。”
谈星云知道,容甚说的是宋蕊那件事情。
她承认是她对宋蕊的判断有错误,因此在得知事情真相的时候,谈星云便果断决定和宋蕊切断所有联系……
不对,想到这里的谈星云又猛然意识到她并没有激烈抗拒和宋蕊见面,虽然谈星云表现出对宋蕊非常厌恶的样子,可是在可以施行武力驱赶宋蕊离开她身边的时候,她选择沉默。
在知道宋蕊当年背叛谈父并且和闵芸一起杀害容承绎母亲的时候,谈星云就下定决心不再去理会宋蕊,可是这几次的实际行动证明谈星云并没有做到她所想的,她的所作所为一直在打自己的脸。
“但是你让容宸宇绑架我和容承绎这件事情呢?容老爷不会连这么重要的事情都忘记了吧?”收回思绪后的谈星云冷笑,她将手放在桌面上轻轻转动着咖啡杯,些许咖啡溢出来洒在桌面上和她的手上,她仿佛没有察觉。
“那是个误会,我向你道歉。”
“我发现很多人都喜欢用误会来掩饰自己所犯的错误,可是一句误会就可以把受害者所遭受到的痛苦抵消吗?”谈星云一瞬不瞬盯着容甚,在这一刻她的眼神蓦然变得阴沉起来,几乎是从牙缝中挤出后面的话,“因为你不知道我和容承绎在跌落山崖后,到底经历了什么事情,才可以如此轻而易举地说出‘误会’两个字来。”
容甚将手中的水杯放到桌上,食指有一搭没一搭敲击着桌面,这也是容承绎经常无意识间做出来的动作,在这上面容甚和容承绎比较像,说不定现在容甚也处于烦躁期间,只是他表面上依然笑得云淡风轻。
笑面虎,心思深沉。
谈星云只能用这些词语来形容容甚,若是只看容甚表面的话,恐怕连容甚拿出刀来要刺入谈星云身体中时,谈星云都不会意识到他的动作。
“如果现在你想要赔偿的话,我可以尽我所能达到你提出的要求。”最后容甚说道,很明显是要用钱来塞住谈星云的嘴巴。
谈星云冷笑:“心里的阴影不是金钱可以解决的,并且那件事情已经在我心中造成了永久性的创伤。”
“那你想要如何解决?”
“从现在开始,远离我的视线,我真的不想再看到你了,每次面对你的时候我都要压制想要杀你的冲动,这对我来说有些困难,我害怕有一天我真的会失控动手。”谈星云神色阴霾,一字一顿地说道。
容甚反而十分淡定地扬了扬眉,随后笑着说道:“我想我应该提醒你一下,在不久之前你已经失控过一次了。”
“是啊,所以你看我多危险,我们就是对立的位置,如果凑到一起指不定明天会因为刑事案件而上新闻头条,还不如各走各的道比较好。”说完谈星云站起身准备离开。
她可以原谅容甚让容宸宇来杀她的事情,因为后来她也险些要了容甚的性命,只是如果有朝一日谈星云查到谈父的死亡与容甚有一点关系的话,她也不会放过容甚的。
来日方长,其他事情都可以慢慢来。
“你就这么匆匆忙忙走了,难道不想知道我找你的意图?”容甚那道沧桑而又低沉的声音在谈星云身后响起,很快他又继续说道,“还有关于宋蕊的很多消息,你也不想知道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