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不知道,仅凭这点证据是无法给安德鲁定罪的吧?”谈星云沉声说。
“万一他狡辩是我们串通莉莉丝一起冤枉他呢?而且安德鲁在容承绎身边掌事多年,不可能没有一点能耐,我们要动他的话还是有些困难。”左泊摸着下巴,表情严肃地思考着说,“最好找出安德鲁和杀手联系的证据,这样才能让他无法抵赖。”
一听到这些刘雯就狂翻白眼,不耐烦地挥了挥手说:“得了吧,为了一千万我们都把脑袋挂在裤子上了,不然直接让容承绎找个理由辞退安德鲁得了,早点收工我们早点走人,整天提心吊胆下去就算没有死在别人手里,也会减少寿命的。”
刘雯的话说出了其他人的心里话,这个任务的确耗费了他们太多精力,让他们连自己的公司都无法打理,甚至还推了很多任务。
而且如果为了一千万就丧失了性命,这的确太不划算了,生命可是无价的,无论用多少钱都买不回来。
“我们倒是脱身了,星云怎么办?她现在和容承绎是情侣关系,并且想要调查星云父亲的案件,就只能继续留在这里。”左泊道。
刘雯顿时一愣,然后叹口气:“那我们再从长计议吧。”
整个对话过程中就只有谈星云和祁展匀保持着沉默,祁展匀表情冰冷,只要一提起谈星云和容承绎两人的关系,他就克制不住内心情绪地想要发火,所以干脆闭嘴不说话好了。
谈星云则是被刘雯的话点醒了,她仔细回忆了一下从她和祁展匀首次来到希尔芙庄园到现在,除了终止了几次刺杀行动以外,她答应容承绎帮忙找出幕后黑手的事情一点进展都没有,就算知道了有几次刺杀是容盛源和闵芸搞的鬼,他们也无可奈何不能动他们分毫。
现在的他们处于极其被动的状态,不仅如此,还把原本与这件事情毫无牵连的刘雯和左泊扯了进来。
坐车回去的路上,谈星云也一直没有说话,她一直撇过脑袋目光怔怔盯着窗外,看到车窗外急速倒退的树木,谈星云的思绪却是一片空白,刚才那场打斗似乎耗费完了她的所有力气,此时的谈星云只想躺在床上好好睡上一觉。
刚下车,谈星云就看到守在喷泉池旁边等得焦急的安德鲁,见谈星云走过来,安德鲁便脚步匆忙迎了上去,用担心的语气说:“怎么样了?”
这时跟在谈星云后面的保镖走上前,对安德鲁微微额首,然后毕恭毕敬道:“安德鲁管家,很抱歉没有及时给您汇报最新情况,其中被制服的两个人已经送到管理所,另外一个人死于枪机。”
“我们的人呢?”安德鲁又问。
“有四个人受了重伤,已经送去医院了,没有伤在要害应该不会有生命危险。”保镖又道。
安德鲁明显松了口气的感觉,紧皱的眉头都舒展开了,看到这一幕的谈星云只能在心中冷笑,如果不是已经知道了安德鲁的真面目,恐怕她也会被安德鲁这关切的声音和表情所骗了过去。只是尽管心中恨意滔滔,谈星云却必须装出淡定的样子,问道:“容先生在哪里?”
“在地下室,我现在去接他出来,你要和我一起去吗?”安德鲁说着转身准备往一个方向走。
刘雯见谈星云脸色苍白,看起来非常不舒服,便抢先道:“星云,不然你先回去休息吧,我们去看看容先生就行了。”
谈星云思考了片刻,便点头说:“麻烦你们了。”
晚上谈星云回到房间,草率地洗了个澡后就躺在床上睡了过去,左泊用手枪从背后击杀那个杀手时,那个杀手正好面对着谈星云,胸口迸出的血液溅在了谈星云的衣服上。一路上那股浓稠的血腥味都萦绕在谈星云鼻尖,让她作呕很想呕吐。
即使洗了澡换上一身干净的衣服,谈星云似乎也能闻到那股淡淡的血腥味。
在难以言喻的复杂心情中,谈星云很快睡了过去,然而这个晚上她睡得并不好,她做了一个对她来说可以称之为可怕的噩梦。谈星云梦到她和安德鲁站在悬崖边上,身后则是黑洞洞的无底深渊,他们的脚后跟已经悬了空,眼看着就要掉下去了。
正好这时,容承绎突然出现在他们面前,谈星云和安德鲁都不能动弹,沉重的身体仿佛一块巨大的铅石,他们只能任由身体逐渐往悬崖靠拢却无能为力,惊恐的眼睛一瞬不瞬望着容承绎。
“容承绎,救我!”谈星云是这样喊道,用尽她全身力气撕心裂肺地喊。
可是天不遂人愿,谈星云只能眼睁睁看着容承绎把救援的手伸向安德鲁,然后谈星云直接倒向悬崖深处,绝望四方八面涌过来,把她包裹得没有一丝一毫的缝隙,谈星云的心脏急速跳动,她知道自己要死了,被容承绎抛弃而坠入悬崖死亡。
在这无比绝望的时刻,谈星云听到容承绎那平静的声音:“对不起,星云,我们的半年时间永远比不上我和安德鲁十几年的感情。”
漫无止境的失重中,谈星云猛地从床上弹起来,她额间全是冷汗,瞪大了眼睛大口大口喘着粗气。
那个梦境太过真实了,让谈星云还没有从梦境中缓过神来,被容承绎抛弃的绝望直到现在还笼罩着她, 连他那平静而低沉的话语都回荡在耳畔。窗外的太阳已经升起,灿烂的阳光从玻璃窗透进来,洒在木质地板上,一切看起来都格外美好,除了那团被谈星云梗在心间的乌云。
是日有所思夜有所梦吗?还是上帝也在警示她,不要把安德鲁的事情告诉容承绎。
谈星云忽然感觉眼眶里湿湿的,她动作僵硬地抬起手抚过眼睛,发现已经浸出了泪水。谈星云不是个喜欢把心事告诉别人的人,对于很多难题和痛苦的事情,她都选择压在心底不让任何人发现,这也让谈星云变得多愁善感起来,内心经常充斥着悲伤和仇恨。
这次也一样,谈星云把内心的纠结深深隐藏于心底,甚至不和刘雯诉说一下,她很害怕把心里那些阴暗的角落袒露在阳光之下,那让谈星云觉得自己非常肮脏,思想里全是报复和仇恨。
其实谈星云非常害怕容承绎在她和安德鲁之间做出选择,她怕容承绎选择安德鲁而抛弃她,可是她经历过父母亲死亡以及与相依为命的妹妹失散的痛楚,谈星云已经不想再去经历眼睁睁看着爱人在面前死去的痛。
保障容承绎的安全最好的方法,就是把所有事情都告诉他,谈星云再努力地隔开容承绎和安德鲁,也比不上容承绎自身对安德鲁提高那么一点防范心理。
只有容承绎知道了安德鲁的坏心眼,才会配合谈星云一起找到证据把安德鲁送入监狱。
然而容承绎会这样做吗?谈星云又陷入了难题。
洗漱完后谈星云便去餐厅吃早餐,正好碰到也在餐厅的容承绎。
容承绎穿着一件好看的淡蓝色衬衫,袖口习惯性的微微卷起,露出白皙的手腕,纤长性感的手指端着一杯只装了半杯牛奶的玻璃杯,另一只手拿着平板电脑,他可能又在浏览新闻,容承绎最喜欢在早餐的时候浏览前一天的重要新闻。
听到脚步声后,容承绎下意识抬头,便看到谈星云带着淡淡的笑容向他走去。
“早上好。”容承绎勾了勾嘴角扬起灿烂的笑容说道,仿生眼镜的透明镜片反射出淡金色的阳光,这样子的容承绎看起来倒多一分书卷气息,像个正在攻读学业的知识分子,而不是在商界里叱咤风云的容氏集团继承人。
“早。”谈星云走到容承绎旁边,一直默默无闻站在容承绎身后的安德鲁上前,替谈星云拉开了椅子,并作出“请”的手势。
“谢谢。”尽管心里对安德鲁充满了恨意,但是为了不打草惊蛇,谈星云只能像平常一样用礼貌的语气对他说道。
不知道安德鲁是否清楚他已经暴露了身份,从他如往常一样淡定平静的模样中看不出一点端倪,他礼貌而绅士地笑道:“我的荣幸。”
坐下后仔细打量了一圈容承绎,谈星云发现在他貌似换了一副仿生眼镜,以前的仿生眼镜只是纯粹的黑框眼镜,并没有太多特别。现在这个似乎更为精致了一些,镜框也更为小巧,戴起来给人一种知书达理且非常平易近人的感觉。
“换眼镜了?”谈星云扬起眉问。
容承绎把牛奶杯和平板电脑放在餐桌上,十指交叉放于下巴处,支撑着脑袋那柔和的目光定定注视着谈星云,然后他起唇说道:“为了更方便地看到你,当然要把眼镜升级一下。”
“可是你以前可不喜欢戴这个,变化还真快。”谈星云扯着嘴角笑了笑说。
“以前是因为没有非常渴望想看到的东西,现在有了就会非常依赖这副眼镜。”容承绎笑道,淡淡金黄色的阳光照耀着他白皙俊朗的五官,那双琥珀色眼珠就像是尘封已久的褐色玛瑙,异常美丽,“只希望以后哪怕没有这副眼镜,也能够很快适应黑暗吧,现在我只要一摘下这副眼镜,就像是回到了六岁那年才失明的时候,很不习惯。”
说到最后,那双漂亮的琥珀色双眸又变得黯淡起来,容承绎靠在座椅上几不可闻地叹了口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