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色刚擦黑,天空中的一轮明月已经悬在当空。风隔开了月亮旁的阴云,银色的月光慵懒的在阴云旁镀了一层银边。她牵着马刚拐到后院,路婆婆在门口看见她,焦急的朝着她跑过来。
她刚准备笑着冲路婆婆打招呼,等走进才看见路婆婆的一脸焦虑。她再也笑不出来,快走了两步:“出事了吗?”知觉告诉她一定跟沈傲有关。
路婆婆点了点头,神色凝重的一般拖着从后面进去,一面仔细叮嘱:“少爷昨晚回来不知道为什么发了好大的脾气,怪吓人的!然后就说要轻点府里的人数,发现你不见了。管事的差点就挨了罚。”她谨慎的凑到灵儿的耳边拢了个话筒:“一会无论少爷说什么,你都不要说话,只要认错就好了!”
“回来了?您说昨晚就回来了?”灵儿脚步一顿:“不是说要明早才回来的吗?”
路婆婆摇了摇头,对沈傲突如其来的变化也觉得不可思议。沈傲这样不尊礼数的事情,她也是头一回见到。怎么说少夫人都不是普通的人家,就这样从宫里连夜赶回来,全府人的都吓了一跳。
还以为是两个人在宫中出了什么事情,不过看到两人的神色都还算是正常。可是回了房,没过多久少爷就发了很大的脾气,弄得所有人胆战心惊的。
“前阵子不知道怎么了,脾气就变得很古怪!”路婆婆边说边说,声音不大更像是在自言自语。
她回来的第一件事情,必定是和管事先打个招呼,看着管事一脸阴郁的表情,她本来想说些什么。张了张口,却不知道话该怎么说!又默默的退了出去,过来的时候听路婆婆说沈傲罚了他三个月的月钱,所以看到他一脸气氛的脸时,她那些歉意的话都变得苍白无力。
书房的门和窗都开着,房间里的点了无数的灯,将照的如同白天一般。灯光透过门窗照在园子里,借着夜色显得更加的明亮。沈傲坐在书案前,听到门外几步的脚步声,皱了皱眉头正要训斥。
刚抬起头,就看到灵儿已经从门外进来。沈傲身子一抖,但没有说话。放下手中的笔,靠实了椅背,拿起手边的茶盏抿了抿。他克制住自己要上扬的嘴角,放下茶盏冷冷的看着她。
她走得急,刚回来也没来得及回去换衣服就跑来了。身上落了细小的尘土,指甲里还有没有洗干净的泥垢。
见到沈傲一直盯着她的收看,灵儿刚忙将手藏到背后:“沈…”刚开口,她脸色一变,本来跑的有些微红的笑脸瞬间发白,急忙跪下:“少爷!奴婢是因为…”
“谁让你进来的?”沈傲打断了灵儿的话:“你以为沈府是什么地方,你可以再沈府来去自如?”
她不说话,沈傲哪里是想要听她的解释。她堂堂沈府的少爷要寻衅滋事,多半还不是为了找个理由来折磨她。她就算说了,他也不会相信,还会说她是要逃避责任,或者在随便找个理由处罚其他的人。
他生她的气,她认了。但是他每次都无端端的因为她所犯的一点小事情,连累的府里其他的人也跟着挨罚,她真的没有办法理解。
“奴婢知错,求少爷责罚!”她低头认错总是没有错的吧,她没有经过沈傲的同意私自出门是她的错。也难得堂堂的沈府少主这么空闲,整天揪着她不放,她还能说什么呢?只能忍了!
“你!”沈傲一拍桌子,从椅子上站了起来。
她吓了一跳,抬头愣愣的看着她。难道连认错都不对了吗?她想跑,已经发现来不及。沈傲已经大步走到她的身边,一把抓起来,将她扔到门外。
她被他大力的一扔,虽然勉强能站立,但是因为中心不问,摇晃了两下之后还是倒在地上。
“知错就要罚!你今晚就跪在门外值夜!”他狠狠的一指她,转头将书房的门关上。
她跪在地上,呆呆的看着书房里的来来去去不停在晃动的人影。她真的还是她的相公吗?早就不是了,她早已经不止一遍的跟自己说过,他已经不是沈宝言。他是沈傲!可是每当看到他的脸,她还是不自觉的会心痛。
怀里的发簪扎在的胸口好疼,她从怀中拿出来,在手中细细的摩挲着。眼泪,还是一滴滴的落在熙白的白玉发簪上,她似乎还能触到宝言的温度。那些温柔的话,仿佛低低的在耳边诉说。
这么重要的东西,早就已经还给他了。那个墓冢,是沈宝言跟水灵儿的。如今她们早已经变了姓氏,那如噩梦的一切,那个让她害怕的地方。就当是他们的前世,她早就应该明白的。
房间的灯突然黑了,周边瞬间陷入黑暗。本来高挂的明月还是抵不过阴云,被隐藏在浓云的背后,大地瞬间被黑夜吞噬。深夜褪去了超热的青石地板变得冰凉,寒意慢慢的席卷了她的全身。
一滴冰凉的液体滴落在她的脸上,只是抬手拭去的工夫,大雨倾奔而至。狂风呼啸,打在树叶上沙沙作响。电闪雷鸣之间,数刀银光在空中若隐如现,雨水很快就沁湿了她的依珊。风吹过来,瞬间全身冷的发颤。
又是雨夜,她是所有的噩梦似乎都是在这样的雨夜开始的。每一次轰鸣,她都吓的重重的一颤。她使劲的捏着手中的白玉簪子,似乎只要紧紧地握住,她还能从玉簪中找到一丝安全感。
她抬眼望了望,房间里一点动静都没有。明明玉簪的主人就躺在房间里,可是她的却只能靠着这样的一个没有生命的东西来寻求安慰,她的心终于死了!她终于彻彻底底的知道,一个人无知的做着一个妄想的梦,只多么的可笑。
雨越来越大,她甚至都睁不开眼睛。朦胧中,身子越发的冰冷。最后竟然一丝感觉都没有,她倒在雨地里,磅礴的大雨无情的打在她的身上。心,又开始无端端的痛了!眼睛越来越沉,就这样死了好了!原来卑微的活着比死,还要困难。
她若不是不想委屈的自己的心,怎么会落得如此的下场呢!
朦胧中她听到沈傲的声音,像是在发脾气。她闭着眼,已经无心在听了。她任何的一件小事情,都能牵动他大发雷霆。她真的不愿意在醒过来,如今她再也不会痴念,也不会在妄想。
额头有些冰凉,她忽然意识早自己还能感受到身体的感受。不是死了吗?一双手不停的在摸着他的额头,那双手也好凉。摸在额头上很舒服,瞬间缓解了她浑身的燥热。
她微微的睁开眼,一下了就撞进了那双深邃而又清澈的眼眸深处,她看到那双熟悉的眼神中,带着担忧与痛苦。她的心莫名的又痛了。
为什么在她的梦中,他依然是那样一副哀痛的神情“宝言...带我走…”她低低的说,死死的拉住他的衣服的袍角,睫毛轻轻的颤抖:“我好累,带我走…”一的泪水从眼角滑下,她又陷入了一片黑暗,昏昏沉沉的睡过去了。
不知道过了多久,她听到周围有响声,缓缓的睁开眼睛,他看见路婆婆不停的一旁的铜盆里正在给她额头上的毛巾。她躺在自己黑乎乎的床上,路婆婆的忙碌的身影,让她心中莫名的一阵发酸。
她硬撑着身子起床,脚刚挨到地。就被走来路婆婆喝止住,她故意用了凶巴巴的口气跟她说:“不许动,你这孩子这么不爱惜身子。这一病,把我这条老命都吓的半死!”她口气虽然凶,但是眼睛却很不合适的弯了弯。
她被路婆婆强行又摁回到床上,在她的强烈要求下,路婆婆才答应她能够半躺着。
“睡了三天了,我都担心你醒不过来呢!”路婆婆从外面端了药来,坐在床边吹凉了才小心翼翼的从到她的嘴边。
三天,她苦笑。最长的一次昏迷都记不得是多少天了,醒过来的时候简直比死了还难受,五脏六腑都像是绞在一起。
“你干什么?”见她又要起来,路婆婆赶紧按住她。
她往门外看了看,夕阳已经快落下了。她昏睡了三天,再不去沈傲不知道又要找个什么理由来折磨她了!原来,他早已经变成了她的恐惧,她恐惧他的眼神,恐惧他的那些嘲讽的话,恐惧他的一切…
“放心吧,少爷已经吩咐过了,你最近只管好好休养,一切等养好了身体再说!”路婆婆淡笑着摸了摸她的头,对这个苦命的孩子十分的同情。
灵儿刚准备笑,又突然慌张了起来,伸出手将被子里,床上,还有枕头下面摸了一个便。终于在床里最角落的地方找到了她的白玉簪子。她松了口气,将簪子按在胸口。明明本来是要还给他的东西,她摁在胸口,突然有些舍不得。
那是她跟宝言最后的联系,那是宝言留给她最后的东西。她已经清楚的知道,宝言已经不会在回来了,沈傲也永远都只能是她的主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