石氏笑道:“她老人家若来了,我便是一句话也不敢多说的。我的心意,你知道、她老人家也知道,便足够了。若是你偶尔还能将我的话传上一传,那就更妙了。”
“便是我不传,你这些好话也迟早都会让祖母知道。”李遐玉失笑,“若是直接在祖母跟前说,她恐怕会更高兴呢。”
夕阳西下时分,柴氏终于骑马风尘仆仆地赶到了别院,后头还跟着李遐龄、孙夏与孙秋娘。见李遐玉换回了红妆,在别院门前相迎,她挑起眉:“原以为一时之间恐怕瞧不见你的人影,这不是好端端的么?也不知你祖父怎地催得那样急,我还担心劝不服你,特地将他们几个都带了来,打算一起哄你一哄呢。”
提起此事,李遐玉仍有些气闷失望,因石氏以及李遐龄、孙秋娘在的缘故,面上却半点不露:“也是儿太过心急了些。仔细想想,祖父顾虑得是,毕竟事关重大,实在不方便。”她扮小郎君再如何相像,也是个不折不扣的小娘子。且不说平日起居坐卧不便,若是教旁人得知了身份,更是十分不妥当。婚使身负皇命,重任在身,若是认真计较起来,治个欺君之罪也未必不可能。
“你知道就好。”柴氏嗔道,又与石氏寒暄起来。在她跟前,石氏一举一动都极为拘谨,却依旧难掩亲近濡慕之态。
孙秋娘、李遐龄都围在李遐玉身边,两人眼巴巴地看着她,目光里充满了控诉。“阿姊也不说一声,便将我们丢下了。”“若不是祖母遣人来问,我们还以为阿姊仍在外头训练女兵呢!哪里知道找遍了整个庄园,也不见阿姊的踪影。”
“事情紧急,来不及与你们说。”李遐玉宽慰道,“我这不是仍在么?”
孙夏瓮声瓮气接道:“三郎呢?跟着祖父走了?偏偏我刚从贺兰山上回来,没赶上这等好事。要是早知道……他们眼下到了何处?我能不能再去问一问祖父?”便是他,也知道横越大漠前往薛延陀牙帐的机会实在是太过难得,错过之后便不会再有第二回。
李遐玉道:“恐怕他们早已经去了都督府递了名籍,在专程为此事准备的军营中住下了。”都督府辖下的军营,自然不许外人随意进出。或许只能待这一行人自漠北回来,他们才能再度相见了。
“呔!就差那么一会儿!!”孙夏很是惆怅,将满心失落转化为了食欲——夕食的时候,吃了好几个古楼子、樱桃饆饠,又啃了整整两条炙羊腿,这才意犹未尽地停了下来。见他用得如此欢快,一直无甚胃口的石氏竟也意外地进了好些吃食。李遐玉、李遐龄与孙秋娘倒是一如往常。
待康五郎将石氏接走之后,几个出来相送的孩子才又回到正院内堂中。李遐玉、孙夏的情绪仍然略有些低落,李遐龄与孙秋娘陪着柴氏说话解闷。见两人依旧挂念着,柴氏似笑非笑:“难不成,将你们留下来侍奉我,也觉着委屈了?”
“祖母……儿绝非此意。仔细想想,阿兄去了,必定会事无巨细地都讲与我们听。他素来敏锐,倒是比我们去了更好些。”李遐玉道,“说来,正巧来了灵州,祖母可想多待些时日,也好四处走一走?”他们对灵州其实都并不陌生,但以前不便出门,从不曾全家一同出行。如今倒是正好,可在灵州利人市中逛一逛,亦能去附近寺观中进香听经。
柴氏略作思索,瞧了李遐龄、孙秋娘一眼,颔首道:“灵州这些寺观也多有灵验的,都拜上一拜,也正好为阿郎与三郎祈福求平安。你们若是想留在灵州过端阳节也使得,听闻黄河上有龙舟赛,咱们也可凑一凑热闹。”
听了此话,李遐龄与孙夏都兴致勃勃起来。孙秋娘则接道:“阿姊既然来了灵州,想必定要去拜访十娘姊姊。不如将她也邀出来,同我们一起赏玩景致?”李遐玉难得见她如此大方,笑道:“我已经写了帖子,明日派人送去都督府。十娘姊姊不宜出门,咱们去见见她应该无妨。到时候再问一问罢。”
柴氏闻言,低声命田娘子、周娘子备好礼物:“既是如此,也不该你们两个小辈贸然前去拜访。罢了,我如今来了灵州,若是不往都督府、刺史府递帖子,上门问候一番,也很是失礼。你们到时候便随我一同去就是。”世家大族之中,若非通家之好,绝没有让小辈独自出门拜访的道理。说不得她这把老骨头还须得动一动,带着孙女孙儿往来于灵州的官宦世家。仔细想来,弘静县毕竟太小了,人情交际也不甚出众。若想让孩子们增长见识,仍需多来往灵州,见一见真正高门贵族的做派才好。
翌日,柴氏便命人去都督府、刺史府分别投了帖子,不多时便得到了回音。因长安婚使不日便到达灵州,都督府、刺史府择了不同的日子举办宴饮欢迎这位天子之使,广邀灵州境内的世家官眷参加。她仔细核对了日期之后,便命李遐玉更悉心地备下了礼物,打算届时携着孩子们同去开阔眼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