萧漠嘴上虽这样说,到底也很难就这么做,过后只留心何人合适接自己的位子,又常在圣人面前叹息身体大不如前,说些当初承诺给妻子的事情尚未做到之类的话。
圣人闻弦歌知雅意,当下允诺道:“若朕能活到那时,就准你与太傅一般年纪致仕。”
太傅卫仲彦是萧漠的岳父,致仕的时候五十六岁,按理说也算极早了,可比起萧漠允诺给妻子的,到底还要晚了六年。回家与妻子提起时,就不住瞧她的脸色。
“这不过是白说一句话,万一到时圣人推说身子不好,离不得你呢?”卫嘉桐在地图上将自己去过的地方一一标记,然后指给丈夫看,“你瞧,你答应我的玉门关、天山之行,等到你五十六岁的时候,我们还去得吗?还有东北的平州、营州,说好了要去瞧瞧那边种的水稻的。”
萧漠也觉得时间不等人,他现在身体是还不错,可七年之后的事,又不好说了。便去找表弟卢文希和好友谢如安讨主意。
“你要走就快些走,占着相位还在这里长吁短叹,你知不知道我很想敲你一闷棍?”谢如安与萧漠是同科进士,如今正在中书舍人一位上,虽官品不高,却位在机要,深得圣人信任。
卢文希听得大笑:“子襄兄要打便打,这里没人拦着。”他从入仕就在御史台,一直未曾离开,现在已是侍御史,因资历最深,常协助御史中丞料理台中事务。且现任御史中丞老迈,要不了两年,他就能接任了。
两人取笑了他一番,却谁也没有给出意见。毕竟致仕这种事,要么是到了年纪,要么是身体实在不行,要么就是被圣人厌弃了。如今萧漠哪一条也不符,想明年就致仕,简直是说笑话。
连长子萧倓都劝说父母放弃这个主意:“东北苦寒,西北风沙大,父母大人便是明年就去,儿子也不能放心。”
他刚说完,幼弟萧佐就插嘴:“我可以陪着阿爹阿娘去!”
萧倓跟二弟萧伫一起瞪他,萧漠也皱了眉:“你先收收你的心吧!”
这个小儿子最像他小时候,什么也不喜欢,就喜欢四处游历,且自小跟着他和妻子到处做官,也习惯了过几年就换个地方生活。到得十三岁上,干脆自己出门游历,一直到今年萧漠生日前才回家。
萧佐一出去就是七年,到现在二十岁了,还没定亲呢。这也是萧漠心中放不下的一件事。
倒是卫嘉桐不甚在意,好男儿何患无妻?而且小儿子这个样子,尚未定性,她还怕娶了儿媳妇来,耽误了人家呢!
因她的这份不着急,反让母亲新康大长公主急了起来,“孩子都多大了?再没见过你这样当娘的!只想着自己出去玩,也不操心孩子的事。”
“阿娘别急。”卫嘉桐忙安抚已到古稀之年的母亲,“我心里有数。只因三郎一直不定性,我怕耽搁了别家小娘子,这才不急着定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