看着老道士闭眼断气，我心里说不上什么滋味，只是觉得无限唏嘘。
小阿莫哭泣的声音先是暂停了一下，然后便大声的爆发出来，扑在老道的身子上，不停的抽噎哭嚎。
从小相依为命的两人，感情甚至超越父子，小阿莫此时的悲伤，不亚于当初跪伏在父母尸身跟前的我。
我叹了口气，没有出声制止，也没有出声安慰，只是坐在旁边，沉默的陪着他。
与此同时，我心里考虑起了老道托孤之事。
就像他说的那样，小阿莫资质不俗，顺利成长的话，将来必然能成我一大助力。但老道没说的是，接受了小阿莫，就相当于接受了一大堆麻烦。
玄德洞天必然是不会放弃小阿莫的，接受小阿莫，意味着必然要跟玄德洞天站上对立面。
这不算什么大问题，玄德洞天已经对我出手，本就已是仇敌，即便没有小阿莫，单单因为卸甲剑和轩辕剑，赵昊也不可能放过我。
更棘手的问题是，小阿莫的父母在赵昊手里，若让小阿莫跟着我，对此事我肯定不能袖手旁观，必须尽快解救他父母才行。
解救阿莫父母，就意味着我要主动对玄德洞天出手，这跟自保完全是两回事。
单纯自保的话，玄德洞天再强，我自信也能躲避，但主动出手，就只能选择硬碰硬，以我如今实力，与玄德洞天实在相差太远。
当然，我也可以选择收留小阿莫，但对他父母那边，推说自己无力解救，就此不闻不问。这样做的话，小阿莫或许不会说什么，但我却过不了自己这一关。
身为人子，我能理解小阿莫此时的心情，由己度人，这种掩耳盗铃的行为，无论如何也说不过去。
思索片刻，我把王灿叫了过来，详细询问了玄德洞天的实力。据王灿所说，玄德洞天实力极强，其中玄德洞天之主，也就是赵昊父亲赵春阳，有阳神大圆满之修为，人称“春阳剑仙”，实力在整个洞天福地，都能排得上名号。
赵春阳的威名只是一方面，玄德洞天更强的是手下剑奴众多，光是此次赵昊身边携带的，便有四人，皆有阳神修为，不过剑奴灵智残缺，虽有阳神修为，但真实战力，比之修行者，还是要略差一筹。
而整个玄德洞天，阳神天师修为的剑奴共有七具，其下天师修为的剑奴，更是足有八十一具！
其中绝大多数，都是像小阿莫父母那样，被玄德洞天捕杀之后，强行炼制而成。
正是因此，玄德洞天才成了三十六小洞天中当之无愧的霸主，现在甚至开始觊觎十大洞天之位。
王灿的话听的我心里越来越凉，差点都想绝了与玄德洞天正面交锋的心思。
不过说完之后，王灿却又对我道，“玄德洞天虽强，但圣人也无需顾忌，赵昊冒犯圣人，本就是死罪！罗天大醮之前，顾忌其他洞天福地颜面，我不能对他们出手，但等罗天大醮结束，赵昊离开王屋洞天之后，圣人若想动手，随时都可以。赵昊手下四个阳神剑奴虽强，但我让阿福他们跟着圣人一起去，用人海战术，耗也能耗死他们！”
他显然是误会了，以为我要报复方才被赵昊伏击之事。不过我也没有解释，反正最终目的是一样的。
我略作思索，开口问王灿，“你不怕玄德洞天报复？”
王灿一笑，脸上带着不屑，“我只要不出王屋洞天，玄德洞天再强又能如何？他们若敢硬闯，我王屋洞天的护山大阵，就算赵春阳敢进来，也别想再出去！”
我皱皱眉头，“总不能以后都躲着不出去吧。”
王灿摇摇头，“等我凝聚阳神之后便无需再躲藏，本来我王屋洞天与外界也无多少交集，无事之时，数十年不出去也算平常。再加上我本就准备在罗天大醮之后，闭关修行一段时日，所以此事对王屋洞天并无什么影响。”
我吐了口气，如此说来，似乎此事可行。甚至都无需王灿说的那么麻烦，我有轩辕剑，到时祭出轩辕剑，别的不说，赵昊手下剑奴必然失控。那个时候，只需阿福一人，便能迅速制服赵昊。
如此盘算之后，我咬咬牙，心里拿定了主意。
这时，王灿那边倒是叹了口气，脸上神色略微暗淡了一下，补充道，“当然，一切都建立在这次罗天大比我们能顺利熬过去的前提下。”
换做之前，我还不敢跟王灿打包票，但此时，我已经有了卸甲剑，罗天大比规则中，出战之人，必须在阳神以下。
阳神之下，赵昊这种印章天师大圆满，已经是顶尖战力。而我对付他，有充足把握。
我笑着对王灿安慰两句，他的神色依旧没有好转，脸上慢慢都是忧虑。我也没再多说，反正到时我也要去参加，具体情况，大比开始之后，王灿自己便能知晓。
我们谈论了许久，小阿莫那边，哭嚎的声音已经慢慢微弱下来，换成了浅浅的抽噎，目光依旧紧盯着老道士，脸上带着几分木讷和痴傻，整个人都蔫巴巴的。
我走过去，伸手拍了拍他的肩膀，唤他跟我一道离开。
也不知小阿莫听没听到我的话，他完全没有任何一点反应，依旧呆呆傻傻的跪坐在那里。
无奈之下，我只好强行把他从老道身边拎了出去。小阿莫也没挣扎，整个人依旧蔫蔫的，任由我拖着出门。
把他带到破庙外面之后，我转头告诉王灿，让他派人把这里收拾一下，收敛好老道遗体，我和小阿莫就在破庙外面等着。
此时天色有些暗沉，风很大，裹挟着落叶翻滚，在山林间发出阵阵呼啸。不一会儿，天上乌云汇聚，大颗的雨滴开始不住落下。
以我的修为，体内气息略微散出一些，便能避开雨水，不过小阿莫修为尚浅，还无法避雨。
我本打算带他重回小庙里避雨，但怕他触景生情，再次伤心，左右看了一下，那边不远处，当日被胖子坐在屁股下的那块巨石，后面有一块突出的部分，正适合用来避雨。
于是我便带着小阿莫走到巨石下面躲雨。刚坐下没一会儿，大颗大颗的雨滴就跌落下来，砸在地面上，发出噼啪声音。
到这时，小阿莫的神情才慢慢恢复了正常，他眼睛盯着远处的雨水，声音缓缓传进我的耳朵里。
“师父死了……他临死之前跟我说，以后你就是阿莫的师父了。”
不知道是不是我的错觉，阿莫的声音虽然还很稚嫩，但话语之中的稚气却一下子消失了，似乎一夜之间，小阿莫已经长大成人。
我点了点头，“没错，从今天开始，我就是你的师父。我会抚养你，保护你，直到你长大成人。”
阿莫这时才转过头来，看着我，沉默了片刻，然后认真说道，“我会把你当作师父看待，但我不会叫你师父……从小到大，我只叫过一个人师父。”
我明白他的意思，很快便点了点头。
“只是一个称呼罢了，叫什么并不重要，一切随你。”
“嗯。”小阿莫重重点头，眼睛里带着一丝感激。
接下来，我俩陷入了沉默。无聊之下，我回头看着身后的巨石，伸手在上面摸了几下，又对阿莫问道，“之前你说这块石头乃是灵石，为何我看不出神异之处？”
小阿莫摇了摇头，脸上又笼上几分悲色，伤感道，“我也不清楚……是师父告诉我的，他说等我成为天师之后，这块灵石对我有很大用处。”
天师境界之后才有用？
先前我曾听王灿说过，当初老道带小阿莫到这里之后，特意又离开了一段时间，最后浑身是血的带着这块巨石回来。由此可见，这块石头必然极为重要，否则，老道也不会再冒着生命危险带回来。
左右无事，我站起身来，仔细观察起了这块石头。
没一会儿，我还真在这块石头上发现了一丝端倪。
就在这块石头的顶端，隐约能看到一些十分暗淡的图案。
这图案大概只有一尺长，看起来像是两根线条螺旋缠绕在一起。
抽象看来，这样螺旋缠绕在一起的，应该是龙或者蛇。
这个发现，让我心头一喜，连忙仔细研究，但又研究了许久，却再也没发现其他奇异之处。略一思索，我干脆在指尖凝聚了些许真元，灌输到了这图案里。
真元灌输进去之后，这图案微微有了些反应，似乎亮了一下，但紧接着便又迅速熄灭，也没有吞噬真元。
就在我疑惑不解之时，忽然感觉腰间相柳皮带内有些动静，我连忙低头检查，却是轩辕剑匣，不知为何，忽然轻轻颤动起来。
发生了什么事？莫非轩辕剑能感应到这块巨石？
还没等我寻思明白，那巨石似乎也感应到了轩辕剑，上面那暗淡的图案，忽的一下，发出一道璀璨的光芒，紧接着，一连串的碎裂声响起……
巨石竟是从中间炸裂开来！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