纪柏灵醒来的时候已经是第二天了,属于白天独有的光钻进屋内,不明亮不暗沉,新的一天就这样悄无声息的来临了。好像总是这样,每次难受得睡不着时,总会到达一个临界值,或许是一个小时,或许两个小时,或许四五个小时,总会睡着,然后睁开眼睛到第二天,从黑夜刷新到白天。如果人生也可以如此翻页,如此刷新,该多好。她呆呆的看着窗外,她放的两盆花已经枯萎了,最开始的时候,她一直细心照顾这两盆花,提醒江易琛也好好照顾,一开始他还照做,虽然会小小抱怨她对花比对他还好,然后他越发的不喜欢听她说话,她让他浇水,他就浇水,用烧开了的水,直接淋上去,没几天花就死了。
她的头已经不再晕了,也没有了那种难受得快要死掉的感觉了,只是浑身依旧酸软无力。而眼睛也像是沾了弱性胶水,不能完全睁开,她从床上爬起来,要穿拖鞋的时候发现了旁边的玻璃碎片,这些碎片提醒着她昨天晚上都发生了一些什么事。她禁止去想江易琛去了哪里,晚上又是和谁一起过的夜,他又把自己当成了什么。
她把脚放进拖鞋里,才发现一只拖鞋很湿,大概是昨天他故意摔碎杯子的时候水溅了进去。她穿着这双湿了的拖鞋,去到下面的客厅换鞋子,因为昨天一直没有吃东西,她走路时脚步虚浮,只能够伸手牢牢的抓住栏杆,否则她不敢保证自己会不会下一刻就直接摔到在地上。她换上新的拖鞋,才去到洗手间,准备整理着自己。
她站在洗手池前面,镜子里的自己,让她先愣了几秒,随即是无限的恐怖,原来自己是这个样子的啊,眼睛红红的,眼睛下面是一圈黑眼圈,脸色惨白,眼睫毛上还沾着一些恶心的东西,头发杂乱如同稻草。
她伸手摸着自己的脸,镜子里的人也伸手摸着脸,“这是我吗?这真的是我……呵呵。”原来她是这个样子,难怪江易琛会露出嫌弃的表情来,连她自己都在嫌弃了,原来她成这个样子了啊,“纪柏灵,你怎么会把自己过成这个样子,你怎么会变成这个样子的。”
在眼泪渗出来的瞬间,她打开水龙头,用水浇向自己的脸。那冰冷切骨的水,碰触到脸上,让她抖了抖,这极致的冰冷也让她完全的清醒过来。她打开热水,用热水泡着脸,再用洗面脸洗脸,之后做了个简短时间的面膜。用梳子梳头发时,她完全不顾及,那些头发缠绕在一起,变成无数死结,梳子根本就拉不下去,她用力的拖动梳子,梳子上挂着一大把一大把的头发,而她的头皮被扯得疼得没有知觉了。她又懦弱了,因为她真的很想哭,哭自己的爱情,哭自己的人生,哭自己的婚姻,甚至是哭自己的头发。
掉落了一把把头发,她才将头发捋顺,然后找出衣服来,她要洗澡。她抬起头,这一次,没有让眼泪流下来。
女人从来都善于伪装自己,换上新衣,化上妆,就跟有了另外一张脸似的。她看着打扮好的自己,镜子里的这个人,依旧美丽年轻靓丽,走在街上能有着无数的回头率,但她却笑不出来,她对着镜子里的人牵动着嘴角,这个强制露出来的笑,比哭还难看,她终于放弃了拯救自己。
纪柏灵拿着包出了门,她坐着出租车来到安明大学,她如今体内满满的都是负能量,她觉得如果再看不到什么希冀的东西,她真会支撑不下去。她打车来这里,没有进大学里面,只是在大门外面的小饭店吃早餐。早上出来吃饭的大学生不算多,也不算少,看上去还是很热闹。她默默的听着那些大学生吐槽自己的班导或者讲课的老师,一时间百感交集。
那时候她也是这样在蒋柏川面前抱怨她的某个老师,那个老师明明都说好了不会点明,一切都看同学们自愿,于是去上课的人非常少,那一门课程是开卷考试,但她的分数很低,她特别的郁闷,觉得那老师说话不算话。蒋柏川就笑她,自己又不去上课,分数低了还好意思怪老师。她嘟着嘴说他讨厌,都不帮自己说话,可实际上还是很认可他的说法,像她那种不上课的人都能得高分的话,那对那些天天去上课的同学是多么大的不公平。
往事历历在目,好似还发生在昨天,昨天的她还是青春明丽的少女,转瞬间,她的内心就变得如此苍老了。别人身上的朝气和意气风发,早已经在她身上消失殆尽,她看着那些大学生,突然好羡慕,并且觉得自己如此悲哀。
她一个人慢吞吞的吃饭,竟然也有三个男生来找她要电话号码,都以为她是本校的学生。她也没当回事儿,她只是才毕业的学生而已,别人这样认为才正常,而她大学才毕业,就成了老婆子。为了找到所谓的情怀,孤身坐车到这么远来,只是吃一顿早餐,如果江易琛知道她做的这事儿,大概又会讽刺她了吧,在他眼里,去一个地方吃饭就是因为那里的饭好吃,不用加些乱七八糟的东西。
怎么又想起那个人了呢,她的情绪低落起来。
吃了早餐,她这才进校园随便的转了转,这所大学一直是安明市的门面,不仅网络了众多成绩优秀的莘莘学子,还出了众多美男美女。她看着安明大学那几个字,莫名的觉得很亲切,这所大学从她得到毕业证那刻,或许就没有太大的关系了,但总归不一样,像是某种根系植物的根,这所大学对她来说,也属于某种根。她坐在一个凉亭里,安静的看着来来往往的人,最终离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