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施主,我是静虚的师父,法慈禅师。”一个颇慈祥的老和尚。
“能否借步说话?”他双手合什,作邀请状。
林沫跟着他进了禅房。两人相对而坐,有小和尚送上茶来。
一股茉莉花香。香炉里香烟缭绕。禅房里堆放着许多佛经,俨然一个藏经阁。
林沫见他用的是藤木茶杯,给她用的则是细瓷的。
她没有心情喝水,只想听他说些什么。
“施主可是来劝静虚还俗的?”老和尚面色不改,态度和谒地问。
他怎么知道?跟吕大为说话的时候旁边没有别人啊。难道他会读唇语不成?
既已被她猜到,林沫也不否认。点了点头。
“老僧就开门见山了,静虚因情遁入空门,正所谓挥慧剑斩情丝,慧剑虽然挥了,但情丝却是未断。老衲每天替他排除施主在他心里的影子,影子渐渐变少,但随着施主的出现则是功亏一溃。”
林沫不知道说什么好了。她本是报着极简单的目的,现在倒成了破坏者。
“对不起了老师父。”
老和尚摇了摇头,表示没有关系,然后又让她喝茶。
林沫端起茶杯,刚到唇边,忽然被飞来一物打中,跌落在地!随后老和尚站了起来,从宽大的袖口中掏出一把手枪!
林沫顿时吓傻,都忘了逃跑!
他枪刚掏出来,手腕上就挨了一下,枪跌落在地!随后一个健伟的身躯飞身而入,踢起地上的手枪拿在手中!
其动作迅捷之极,一气呵成,让人眼花缭乱。
接着老和尚肩膀上又挨了一枪,鲜血透过衣衫洒落在地。
万孤鸿大手锁住他喉咙,贴在门板上,问他:“指使人?说出来饶你不死!”
没想到老和尚颇有气节地笑了一下,随后口中涌出黑血,然后狞笑挂在脸上,倒了下去。
他竟然服毒自杀了!
万孤鸿踢了一下他的尸体,说了句可惜,然后从衣兜里掏出一方白色手帕,细心地擦拭着枪身。
不看林沫一眼,也不为旁边飞来的小和尚们所动。
最先跑过来的是吕大为,他看到倒在血泊中的师傅,和吓得脸色苍白的林沫。最后看向桀骜的万孤鸿。
他抓起一只碎陶片就朝万孤鸿咽喉飞来,万孤鸿没有防备,但林沫却看得清清楚楚,飞身挡了过去,陶片正打在肩膀上!
‘哧’地一声,嵌入她娇嫩的皮肤之中。顿时血流如注!阴湿她白色的纱裙!
万孤鸿的动作更快,长腿飞起,将吕大为踢飞在柱子上,人撞出老远。
随后踢住他的脖领,咬牙切齿,“听好了,单是你伤害林沫这一条就足以让你死一百次!既然你是冲着我来的,倒可以饶了你!自己交了什么样的师父,琢磨去吧!愚蠢!”
吕大为不明情况,但现在误伤林沫让他清醒许多,看到一只苍蝇落在方才打落的茶叶上顿时死了。法慈的嘴角又流着黑血,而身上的两处都不是致命伤!
才知道是自己鲁莽了,差一点害死林沫!
“我师傅跟沫沫无怨无仇,怎么会下如此狠手?”吕大为悲伤已极。
“你师傅出家只比你早一年,你知道他的俗家称呼吗?”万孤鸿抬起他的大皮鞋。过去扶住林沫。
吕大为早叫人来给林沫处理伤口。没有麻药,林沫咬住手绢,让他们生生把陶片拔了出来。
然后擦伤口上药,钻心的疼痛几乎让昏厥过去,无力地枕在万孤鸿的肩膀上。
“他俗家叫什么?”吕大为蚕眉紧锁,看着林沫的伤口,自责不已。
“赵东强。S市黑道的一把手。我苦苦寻觅他不着,却没想到躲在这里!”
长臂一兜将女人娇小虚弱的身子兜了起来,迈开大长腿矫健地出了禅房。
“吕大为,你不用修行了,你一辈子也忘不了林沫!”传来他爽朗的笑声。
而吕大为则拾起了那枚沾有林沫血的陶片,任血沾染掌心。
林沫,如果我不认识你该有多好?既生瑜何生亮,如果没有万孤鸿该有多好!
山中台阶狭长陡峭,男人怀里虽然安稳,但她感觉到了凛凛寒气!
因为他一句问候的话也没说。
疼痛虽然绷紧了她的神经,但男人冰冷的态度比疼痛更令人不安。
“我自己走吧。”林沫用商量的语气,美目仰视着他的俊颜。那是真正的仰人鼻息。
幽长的林荫路,鸟鸣清脆悠扬,蝉也叫得起劲儿,更有山边的瀑布涛涛,声若春雷。
树林散发的香气充溢肺腑。
谁能想到如诗如画的美景里也暗藏杀机!随后张助理带着几十号人保护着他们。刚坐进车里就听到枪声四起!
他们被团团包围住了。
“总裁,他们人数比预想的要多。”张助理慌忙地道。
“给王队打电话。”
王队是当地的武警,开着吉普,齐刷刷地赶来了,成大包围之势。而万孤鸿的车则自如地驶下山去。
开出老远林沫还能听到后面的枪声。
“这是谁弄这么大的动静?”林沫鼓起勇气问身边冰冷的男人。
“有人要治你于死地,还不明白吗?”男人恼怒地瞪她一眼。
治我于死地?林沫茫然,实在想象不出自己得罪了哪个厉害人物,也想象不出自己有这么大的影响力,居然让对方如此兴师动众,煞费苦心。
“猜不出来吗?人家能猜到,你稍不如意就会找吕大为,所以布下天罗地网。等你飞蛾扑火。”男人仍是浓浓恨意。
对于脸色憔悴,备受疼痛煎熬的她没有一丝怜惜。
他又在吃吕大为的醋。可是她何尝不是吃蓝子萱的醋?
牧马人驶过山下的四合院旅馆,林沫还有些东西在旅馆里,也想跟施墨琴道个别。她没能帮到她。
“能停一下车吗?”林沫用央求的语气。
“快开。”男人对着张助理下命令,牧马人顿时飞驰起来。在复杂的盘山路上如一只苍鹰。绕着山颤徐徐降落。
而男人则冷着脸,如一座冰雕。寒气丧人!
刚才若不是他出现及时,那杯茶可能早已断送了她的性命。
他总是在最及时的时候出现,他深不可测,所以做事也滴水不漏!就算她逃到天涯海角也能被他找到。
外面忽然下起来绵绵细雨,太阳躲在薄薄的云层之中,应该是阵雨。张助理体贴地打开暖气。
她的体寒症谁都知道。窗玻璃上挂着水珠儿,外面朦朦胧胧的,什么也看不清楚。
既不能说话,也看不到外面的事物,真是憋死人了。
空气在一点点凝结。
“既然你对他念念不忘,回去就办离婚手续!”男人声音阴冷至极!
“我再也不会死抓着你不放!省得你痛苦!”只见他刀削般的腮一鼓一鼓。
而英挺的鼻子更是戾气如剑。
“为什么你总说自己的理。我来这里就是错,我给你跟蓝子萱的孩子腾地方还不好吗?省得妨碍你们天伦之乐!”豆大的泪珠儿不争气地滚落下来。
她把头歪向一边也懒得去擦了。
“林沫,我真不知道这样爱你值不值得,我真不知道你对我是否真的了解,我不知道我们是否真的相爱。”
万孤鸿忽然哀伤不已。
“我爱你从来独一无二,在飞机上,在划雪场,该说的我已都说了。可是仍未换来你的信任。我们可能注定没有好结果。可能爱你是错,你爱我也是错!”
林沫秀眉紧皱,心似刀绞般疼痛。痛得无法呼吸!
“万孤鸿,我祝愿你们的孩子聪明伶俐,健康漂亮!”声音中带着哽咽,滚烫的泪水如洪荒之流夺眶而出!
“林沫,我再也不想见你!永远也不想见!”他的侧面有泪光在闪烁。
他们在半路上分手,林沫乘坐了一辆出租车回S市。
回到家中,当她进门的那一刻,楚云吓了一跳。
她脸庞瘦削,唇如白纸,而眼眶却是红肿又乌青。仿佛刚从地狱中走来。她心疼得一下子将她搂住怀中。
“沫沫,你怎么了。”
“妈,我们快离婚了。我要恢复单身了,你该恭喜我吧?”
“你胡说什么?”楚云摸着她的脑袋,以为她在发烧。
“我没胡说,我真的要恢复自由了。”林南浩看到她肩膀的血迹,连忙问她怎么回事。
“爸爸,我没事。我也不恨你了。没意思。”扭开自己的房门,小猫一样蜷缩在床上。
嘴唇闭得紧紧地。不想说话也不想吃东西。世界在坍塌。她已被废墟埋葬。
她跟万孤鸿第二天就去民政局办理了离婚手续。
俩个人从始至终都没说一句话。看不清他的表情,因为戴着墨镜呢。
从民政局出来,男人就上了他的林肯,绝尘而去。只留下林沫和一地阳光。树影斑驳,街头有卖冰淇淋的小摊儿,林沫掏钱买了两大支冰淇淋。象小女孩般地舔食着。
然而肩膀已经化脓的疼痛她根本不在乎。
“林沫,林沫你醒醒……”林沫沉重地睁开眼皮,看着眼前的世界。
白色的房间,一股来苏水味。而呼唤她的正是冯果。
“怎么是你?”她无所谓地笑着。
“你还笑呢,怎么怀孕了还这么折腾?还离婚了?”
“你说谁呢?谁怀孕了?”眼角又开始湿润起来,她最听不得怀孕这两个字。这两个字快折磨死她了。
“你呀!除了你还谁!别人和我有关系吗?”冯果心疼地握住她的手。
“你不要哄我高兴,我怎么会怀孕呢?开什么玩笑!”林沫忍不住笑了,仿佛她开了一个天大的玩笑。
“护士,叫一下医生。”冯果按她床头的按钮。
医生很快大步流星地来了,“什么事?”
“她怀孕了,我说她不信。”
医生轻松地笑了一下,“就是这个啊,你真的怀孕了,所以要注意饮食,还有要勤换药,不要让伤口发炎,不然感染后发烧并不好办了。”
“你说我真的怀孕了?”林沫仍是不敢相信。
“是的,怀孕还能搞错吗?已经八周了。你体质属寒,所以要忌食凉东西。最好多吃羊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