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下无不散之宴席,即便再如何想挽留,该分离的总会分离,承诺总要实现。
一影火红最终要别离一剪鸦青。
“三月期限已过双月,朕期待你的铁血骑兵!”云程难得正视红衣之能力,离别时眸里眼里是欣慰。
红衣泛白指尖藏于广袖流仙裙宽大袖摆中,她希望永伴君侧,可更希望他能坐看启黎江山如画,国泰民安,不在愁眉皱言,烦心疆土安康。
“红衣定不让爷失望!”
昭衡帝二年,三月初四
武举前二十甲,以及文试二十甲,前往皇宫参与琼林宴。
所谓琼林宴,是上榜之人谢皇恩,交结友人之宴。
昭衡帝下得朝堂,摆驾琼林堂,乌黑帝袍,暗绣四爪金龙,腾云驾雾,盘旋而上。
他身形硕长挺拔,不虎背熊腰,却也不孱弱,神情冷冽,墨色帝冠整齐束发,五龙垂珠,不威自怒。
宛若深秋寒霜般肤色,寒意凛人,容颜宛若九天之上姑射神。
“臣、叩见陛下”
文人才子,江湖武夫,齐齐跪地,参拜九五至尊。
“众卿平身,都为我启黎贤才,望日后众卿为朕分忧!”年轻的昭衡帝神情冷冽,负手而立。
“谢陛下,臣将不辱使命!”
陛下离去,众卿不再拘谨。
陆怀宁身为今科状元郎,却一人独坐饮酒,笑看其他进士举酒言欢,畅谈抱负。
寿安笑着走上前去,这状元郎偏僻的地方,还真不引人注目。
“状元郎”寿安公公的声音有些尖锐,不像男人低沉。
陆怀宁抬眸,笑意绵绵,桌上酒喝了不少,却不见有醉态,微眯着眼瞧着寿安,这是陛下身边的人。“寿公公?”
“咋家来请状元郎前去泰明殿,陛下有请。”寿安毕恭毕敬,不卑不吭。
这皇帝身边的人,就连一个宦官也是深藏不漏。
陆怀宁不明,若是看重他,想要托以中人,大可在这琼林宴中直言,如今确是召他进泰明殿,这是作何打算?
“多谢公公传话,怀宁这就去。”
由着寿安指引,陆怀宁悄然离开了琼林殿,目不斜视,不多问,也不多看,倒是一个沉的住性子的人。
泰明殿,御书房。
昭衡帝手执朱笔,帝冠垂珠,面色冷冽,容颜堪然若神,让陆怀宁惊叹。
旁做有一袭素白衣袍的男子,萧疏俊逸,黑眸纯净,左手执玉白棋子,右手墨黑棋子,自攻自防,厮杀四方,势均力敌。
“臣,陆怀宁,叩见陛下。”陆怀宁跪拜在地,叩首,作揖。
转而,肩背挺直,如同寒风凛凛也压不倒的寒松。
云程停笔,抬眸看向这个与他同父的兄弟,他曾杀尽一切窥视他地位的皇子,从不手软,那么这个弟弟会让他失望,会让他赶尽杀绝吗?
“陆卿免礼。”声音如凛冽寒风,没有丝毫温度,无情无欲,当之无愧的神!
沉默差不多半柱香时刻,陆怀宁甚至都有些承受不住昭衡帝没有温度,肃杀气十足的目光,尽管昭衡帝并无杀他之意。
“先帝明后也是东庭陆家人氏,你可知?”漫不经心,好似一场再不寻常的聊天。
陆怀宁站在那里,不卑不吭,依然笑意绵绵。“族谱里曾出数任皇后,这是陆家荣幸,臣自然知。”
陆家为东庭富甲,无官无职,不理朝政,这倒是让历来皇帝安心。
即便陆家文人才子众多,也不见上京,如今,这陆怀宁竟然上京前来谋得状元郎,还真不知是意外还是谋划。
“明后为你何人?”云程风轻云淡问出,不慌不乱,镇定自若。
陆怀宁一一作答,并不惊奇,毕竟陆家这么多年来,不曾有人谋得官职,皇帝自然会问上一问。
又有明后被先王打入冷宫,前些日子逝世,被昭衡帝下令风光葬于骊山。
这时候,陛下自然对陆家记忆深刻点。
“家父不过陆家旁支,明后为陆家嫡女,臣不敢高攀。”陆怀宁并非趋炎附势之人,直言道出自己并非陆家近亲。
“哦?陆家文人才子众多,却不来上京谋职,朕深感惋惜。”云程突然转了话题,让人摸不着头脑。
虽是不明所以,陆怀宁也不多言,谦逊有礼。“陛下赞誉了,臣深受母愿,才已苦读诗书,求得功名。”
“倒也是个孝敬父母的状元郎!想必陆卿之母也是个贤淑女子,不知何方水土养育这般才德女子。”言语之间尽是问候赞叹。
陆怀宁越来越摸不着头脑了,面上自然恭敬告知。“母亲江南人氏,书香门第,父亲经商与其相遇。”
“如此说来,你倒是个受得书墨浸染,愿意念书的状元郎,朕就让你进得翰明院,整理古籍,专研我启黎传下来的文书,如何?”云程突然跟话,转眼就给状元郎安排了个好差事。
为谋得功名而来,如今陛下恩宠,冠了个翰明院学士的名头,倒也悠闲。
可陆怀宁并不蠢,陛下明显对他不怎么信任,外人看来,先是召见,后又得到陛下亲自命任翰明院学士。
恩宠极大,就有多危险,树大招风就是这个道理。
一般来说,新科进士若不是远派,就是进那翰明院,只是被皇帝亲自下令的自然不同。
“臣,陆怀宁,叩谢圣恩。”陛下赏的,就算不喜,也得接着。
君要臣死臣不得不死,并且还得叩谢圣恩!
“无事便退下吧!琼林宴当是还在继续,朕就不扰你们文人的结交了。”云程官爵既发,自然也不会多留他。
“臣告退。”
状元郎受得皇帝恩宠,也就退出了泰明殿,谨遵皇帝所言,回到琼林宴。
“皇兄为何不让这状元郎知晓?他是明后诞下的皇子,不是吗?”云礼贤疑问兄长为何问上了陆怀宁几句就打发走了,今日让他入宫,不就是让他们兄弟相认吗?
认祖归宗不是自然的吗?
“他言他一届书生,却有雄厚内力流动,朕如何轻易信他就是明后之子。”云程思虑周全,原本的确打算,给他封王封侯。
“是敌是友尚未分明,更何况若真为父皇遗子,如今将他封王封侯了,又会有多少人不满他状元郎的才识!”云程是九五至尊,玩转阴谋权衡之术,什么样的结果是最好的,他是思虑千万遍。
“若他真为父皇遗子,并且有心报国,朕也不忍他惊世才华被王侯的光芒给掩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