凤冠霞帔,嫁衣如火,美人妖魅,却偏偏宛若熟睡,躺在冰凉的寒玉床上,漂亮异眸,真的想再见一次。
悲切,哀恸,无措,这些情感掺杂在那双冷冽漆黑的眼睛里,他望着身体依旧温热,却没有呼吸心跳的红衣,像是伤心欲绝。
“在这里乖乖等我——”云程轻轻抚上她红唇,带着点点留恋,随后转身,走下台阶,肩背绷直,将他心里唯一的爱情,留在了这里,等着某一天,取回。
他走出东宫,就是昭衡帝,文武百官仰其鼻息,天下万民依托于他,万里江山,云氏基业,从此一人肩负,没有人可以批判他无情无欲,因为对天下人掏心掏肺的他,失去了挚爱。
蹬蹬蹬——
是鞋子踏在平坦的台阶上而发出的声响,这置放寒玉床的密室里,有人渐渐接近,是女子,虚幻得恍若一触就烟消云散,一截白纱,看不清她的容颜,依照身形、举手投足,想必,也是个绝代风华的女子。
她迈上台阶,看那一身嫁衣,双手交叠在小腹,平躺在冷气缭绕的寒玉床上,手指轻轻移到红衣的耳边,在耳后根处,抹去那隐藏的红点。
胸口处,仔细观察,竟会发现,有了轻微的起伏,有些缓慢,但是足够证明,她开始有了生命的气息。
“红衣,你该醒来了——”这是轻柔的呼唤,一声,一声,好像真的可以唤醒这断了呼吸的人一般。
手指轻动,呼吸起伏渐渐恍若常人起来。
她眼帘逐渐睁开,妖异眸子出现,依然是那热情似火的红衣,只是带上了悲凉,心里是一片酸涩,许久没有开口的嗓子,有些嘶哑,“我红衣说道便做到,落离山之行,定会如阁下所愿。”
这女子缄默片刻,抚上这一身嫁衣,带上了些许羡意。“他到是个痴情人,让你等他百年,描眉挽发,举案齐眉,凤钗斜插,你嫁给他了——”
红衣在没有呼吸,没有心跳的时候,并不是毫无知觉,她感知到他的难过,他的哀恸,他的诺言,他埋藏在最深处的爱。
泰明殿里的那滴泪,灼伤了她的心,原来一直是自己在逼他,一步一步,让他两难。
最自私的,其实是她自己——
她没有哭,表情却比哭更难看,像是强行的在压抑什么,手臂环绕自己的身体,双手不停的颤抖着,这一次,在让她任性一回,云程,我的王,等我回来好吗?
红衣双脚踏地,站直了身体,表情冷冽的在这一瞬间,像极了清冷的昭衡帝。
没有回头,离开了他们约定的地方——
“我可以告诉你怎么解****,但,你必须要去一趟落离山。”
“好——我红衣一言既出驷马难追。”
“我让你以死人的身份去,也是可以么?”
“你说什么——”
“可好?”
“——好”
我离开,去那埋尽白骨的落离山,也许,有阴谋,有死亡,反正,百年之后,皇陵之下,我会一直等你。
牧家人,总是那么决然,用尽一世来爱。
夜里漆黑,露水寒意怔怔,两人在这漂亮楼阁中走动,这时刻,都是深眠中,可福州城内最为盛大的醉仙阁,依然热闹非凡,人来人往。
“六爷是想着,何处才是需要救出之人所处之地?”牧沅清漫不经心的跟着云礼贤,漫无目的在这偌大的醉仙阁随意转着。
云礼贤脑子不怎么灵光,就算是想破脑袋也是猜不透,皇叔要他救的人是谁,又在什么地方。
他挠了挠头,回头盯着牧沅清,他知道牧沅清若不是想透彻了,定然不会如此悠闲自在。“牧兄,我当真想不透,你可否提点一二?”
牧沅清有些狼狈的别过脸去,年轻英俊男人清澈纯净的眸子让他手足无措,恨不得,摘星捞月,将所有美好放在他眼前。
月亮当头,灯火印在男人脸上,青石地面上拉着长长的光影,云礼贤的坚持,让牧沅清满心无奈,只得妥协,别扭,生气,嫉妒,都抵不过他的恳求。“是,我带你去试试,谁知道是不是真的呢?”
云礼贤咧嘴一笑,阳光自在,牧沅清的小指不受控制的蜷缩,心脏跳动有些迅速。
牧沅清转身,擦肩而过,向着人少的地方走去,远离了这醉仙阁内喧嚣之地,“六爷,可别跟丢了。”
云淡风轻的捏住云礼贤的手腕,好像自然不过的担心怕两人走散。
醉仙阁人少之地,是主人所在之地,本因当是有那么几个人走动,可这竟然是空无一人,难不成夜里生意太好了?老板都出去接待客人了?
牧沅清想起白日里,那清秀少年,有些疑惑,见他在大厅里威风凛凛的模样,甚至威胁的了安定王云河,这着实让人怀疑其人的身份,一个不过妓馆的老板,不至于有那么大的权势。
什么样的人,不畏惧任何人,受了伤跟没事人一样依然生龙活虎。
“牧兄,我们这样进内院,有些不妥吧?”云礼贤从小被教导的是君子礼仪,对于不经主人同意,便进入屋子,着实有些难堪。
云礼贤畏手畏脚的模样,真是让人好笑,牧沅清闷着笑意,一脸正义凛然,“六爷是想通知别人,我们是过来找东西的?”梁上君子做的像你这样光明正大,还真是少有啊!
“这似乎也不对,那就这样进去吧!”云礼贤有些觉得不对,可是又想不出什么更好的法子,也只能这样当一回小人了,师傅不在,应该不会知道这事的。
牧沅清也不再理会他,直径进了内院的南面房间,那房门前,竟养着一些格桑花,而且存活了下来,根据云河给的提示里,有格桑花,也难免会朝着那个方向走去。
轻手推开房门,吱呀的声音,在寂静的内院里格外分明,夜风吹过,莫名有些发颤,这风跟阴风似的,人在干一些偷鸡摸狗的事情,总会有些心虚。
更何况,云礼贤第一次打破自己内心的规矩,心虚的厉害,身后阴冷,手指连忙是抓紧了牧沅清的袖摆,想了想,还是有些恐惧,转移了手,偷偷摸摸的捏住了牧沅清的手,手心的汗渍,传达给了牧沅清,连同着害怕。
牧沅清嘴角一抽,无言以对,眼角眉梢却是有了一些笑意,胆小一点,似乎感觉不错,心情愉悦的牵住他的手,朝着里间走去。
里面空无一人,简洁无比,其中有干净的床叠放在床上,不过这床摆放的位置似乎有些不对,无论是普通百姓,还是皇室宗族,对于这床,摆放就是要正,意味正言行,正衣冠,无论何时都需要记住正一字。
而今这南厢里的床,歪斜了几分,云礼贤是个受正教育极为的人,严谨要正,衣冠要正,正已经印入脑海里了,眼神又极好,心里痒痒的,松开牧沅清,走上前去,稍稍用上力气,推动了这张有些倾斜的床。
“六爷,你这是做什么!”牧沅清看见他去推动那张床,脸色一变,这不是惹起动静,让别人知道他们在这儿吗?
牧沅清的声音,不大,也是让云礼贤手一抖,力道没得到控制,内力用上了,往前推动过头,没有变正,反而是更歪了,这让云礼贤呆愣在当场,似乎受到了不小的打击。
牧沅清眼尖,看到那之前床遮盖的地方,竟有一个入口,立马是回头观望,是否有人听到动静。
这内院好像一个人也没有,在房里闹出这么大的动静,竟然没人听见,是醉仙阁外院太吵闹,没人关注这些,还有的说,可是这么大的内院,就算是那少年一个人住,也该有个服侍的人走动,可是没有,这太让人觉得怪异了。
牧沅清疑惑这一点,可那床底下的机关通路也是让人好奇,不探寻一番又怎么知道呢?
关上房门,立刻走到云礼贤身边,神情严肃,轻声嘱咐。“六爷,再将这床推开一点,你看这处的缝隙。”他抬起修长手指,骨节分明,指着露出一脚的通道。
“六爷,你直线推,别推歪了。”
云礼贤顺着牧沅清手指之处看去,惊奇至极,连忙再使上几分力道,直挺挺的将床推开,露出那大概一尺五长宽的通道口,方方正正的,更有楼梯直接通往下面。
牧沅清与云礼贤两眼凝视对方,有些迟疑,又有些坚定。
“下去看看,指不定里面关着什么人。”牧沅清如此猜测的,见这漆黑一片的通道口,唇角勾起,兴致很高,如今真是有趣的很。
云礼贤上前一步,拦住了正准备想下去的牧沅清,眼里泛着光,执着坚定。“我先,我有内力护体,有什么万一,还可以挡住一会儿。”
牧沅清惊讶抬眸,凝视他片刻,突然笑了起来,容颜精致里透着妖魅,当真是惊绝众人的绝代风华,迷了人的心智,乱了人的心。
退后一步,也不执意强求,享受这个男人的保护。
云礼贤心脏突然跳动的迅速起来,有些莫名其妙,不知为何缘故,如今事情关头也容不得多想,抛于脑后,走进了这通道之中。
两人进入良久,一少年,清秀模样,推门而入,细看那暴露在灯光下的通道口许久,神色复杂,随后转身离去,就好像从来没有来过一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