苏慈稍稍翘起唇角,透过窗子的光印照在脸上,这神情有些意味深长,她不急不缓的开口,眉目一挑,“会是你想知道的故事,会让你感兴趣的。”
牧沅赤无辜的望着她,咧嘴笑着,“苏姑娘,愿闻其详,我是个很喜欢听故事的人。”
尾随着苏慈,进了二楼的一间房,里面干净整洁,有淡淡的药香,牧沅赤四处瞧上一番,见那进房的左手边有香炉点着熏香,丝丝烟雾氤氲而起,这个味道很好闻,不知是什么,普通的熏香还是毒?
牧沅赤并不害怕毒,据她所知,目前暂时还没有什么能够让长生之力崩溃,可是难就难在该怎么演示毒发的模样,不清楚毒性,甚至不清楚有没有下毒,难啊!
跟着苏慈上前,也不拘束,随意坐在圆桌旁,自顾自的倒下一杯茶水,饶有兴致的轻轻晃动茶杯,询问道,“苏姑娘为我讲故事,还配送热茶水,姑娘想得真周到。”
“你不怕我在里面下毒?”苏慈见她如此镇静,且悠闲自在,着实让人想逗弄一番。
牧沅赤一脸无所谓,依然继续淡然喝水,“苏姑娘若是真想下毒,也不必等到这个时候,不是吗?”
这个人既然和傅戚熟悉,显然也不是一般的人,获取情报的条件肯定是暴露自己的情报,而就要看暴露的是少还是多,用最少的情报去换取别人最多的情报,这就是牧沅赤的目的。
“哈——”苏慈笑声很大,甚至有些捧腹,“你这性子我喜欢,够直接!”
和聪明人谈话,果然爽快。
“牧姑娘可知,我有一挚友,正如你的眸子一般,左眼苍绿,右眼魅红。”苏慈像是有些怀恋,手指抬起,虚空描模着牧沅赤的眼眸。
“你和她一样,很美,甚至可以说有些相似,真不知道,你们是哪里来的,真是让人好奇啊!”
面对这样的问题,感叹,并不是直接询问从而交换情报,牧沅赤并不答话,只是唇角微微上斜,微笑着眉眼与唇角。
“果然,和她一样,提及这事,永远不会回答,你们都一样。”苏慈垂下手臂,有些无力叹息。
牧沅赤移动木凳,向后稍稍退了一点,翘起腿,左手围腹,右手拿着茶杯,抿下一口茶水,“苏姑娘既然明白,又何必为难我呢?不知姑娘这位挚友可是容锦?我昨日听过傅大哥说她的故事,那个纯净善良的男人当真是被烈火灼烧而死?”
苏慈觉得,牧沅赤的动作让她恍惚间看到那个任性妄为的容锦,当真是让人怀恋啊!轻轻苦笑,低眉垂眼,“他说的那个男人死的时候,很伤心对吗?”
牧沅赤有些讶异,这个女人为什么知道那个时候傅戚的神情,那种笑容轻轻触碰就会撕裂成狰狞的哀伤。“苏姑娘还真是了解傅大哥。”
“呵——”苏慈嘴角的笑容有些嘲讽,“那是自然,因为他绝情到恨不得一剑杀了他,又痴情到让人嫉妒他所爱的人。”
有些明白了,只为所爱痴情,他人爱慕不关自己么?牧沅赤有些迟疑,猜测道,“他,爱那个男人?”
“吃惊吗?不容世俗的爱恋。”断袖之癖,龙阳之好,即便众人所耻,他也在所不惜。“我是他妻子,医仙苏慈是血衣教右护法的妻子,武林之中、没有人、没有人、知道。”
苏慈说道后面,渐渐是慢了下来,她在嘲讽这段婚姻,但又心甘情愿。
“这——”牧沅赤从来没有想到过苏慈会是傅戚的结发妻子,若是爱着那个善良纯净的男人,又怎么会娶他人做妻呢?其中的缘由是为何呢?
“好奇吧?我不知道你为何来到这里,我想知道,傅戚为何带你来到这里,你并无内力护身,又怎么穿过积雪密布的落离山,来到雪涯,你可是长生之人?”正如牧沅赤对有些故事极为好奇,苏慈同样对傅戚的事格外关心,也许是害怕这个人会因为二十年前的事做出什么疯狂的举动吧。
牧沅赤放下茶杯,手臂放置在圆桌上,撑着下巴,笑意连连,“苏姑娘真是一个极会做买卖的人,当神医可惜了。”
是真正的赞叹,先是说一些前言,引起人的兴趣,然后在开始买卖,果然厉害。
“我如此有诚意的开了头,牧姑娘若想听故事,自然要付出些什么,天下没有免费的午餐,没有好处,我怕我说一些假消息给姑娘。”对于赞叹,苏慈照单全收,像是理所应当。
牧沅赤凝视她良久,抿着嘴,像是想堪透对面之人的内心,最终还是无奈一笑,妥协在苏慈的镇定执着。“我承诺一个人,她告诉我****的解决方法,我便代替她来落离山一趟,而傅大哥便是被那人要求送我来的人。”
“****?”苏慈很吃惊,以前她曾受一名女子之托,救下一命中下情蛊的男子,最终即便用种蛊王的方法都只是暂时压制住了,古书上又说年轮花可解百毒,这才带着将那男子交于女子,只身来到这落离山,等上了这么多年。
“真是稀奇,****如何解法,我都不知道,不只是哪位高人知道?”作为一个自己都没办法解的毒,竟有人提前解了,这方法着实让人好奇。
牧沅赤也不隐瞒,直截了当,“长生之人的心头血可解百毒。”
苏慈一怔,抬眸不可思议的凝视牧沅赤,“你当真是长生之人?心头血、竟然是心头血,你取了自己的心头血?”真是不敢相信,这个人,是有什么样的狠心,取自己的心头血,是被迫,还是心甘情愿。
“苏姑娘,你之前问的已经答完了,该讲故事了。”牧沅赤没有回答苏慈紧接着的问题,做买卖怎么能够轻易将自己的底细全部亮出来呢?若是之后还有让她动心的故事,她拿什么换呢?
苏慈哭笑不得,这牧沅赤未免也太谨慎了,当真是个伶俐的姑娘,“哎呀,姑娘不说,我倒是忘记了。”
“无碍,苏姑娘现在谈也不迟,说道为何傅大哥会娶你为妻了。”牧沅赤一副不用谢我提醒你的模样,还真是让人无可奈何。
“因为那个男人一句玩笑,仅仅就是笑言,傅戚那个人什么也会当真。”这种人当真是让她又恨又爱,对于那个男人,她即是感谢他的笑言,让她能够成为傅戚的妻子,又是恨他为什么夺取傅戚所有的情感,不留半分空位给她。
“知道云远吗?云为启黎皇室一族的姓氏,你应该不会不知道吧。”苏慈突然说起一个男人的名字,那是启黎上一任君王的三弟,云远。
云远当年被称为勇猛的将军,他是逍遥王,与先皇云宁岁数相隔不大,当年威震四方的战神,他有不败的神话,他是云礼贤的父亲,云礼贤继承了父亲的爵位,是唯一没有被降下等级的铁王爷。
“那个男人是云远?”牧沅赤显然猜测到了,云礼贤的性子也是那么善良纯净,那么苏慈既然谈起这个人,自然不会无关紧要,唯一的可能就是那个善良的男人是逍遥王云远。
苏慈到是诧异牧沅赤为何这么简单就猜到了,有些赞叹,“牧姑娘当真是聪慧,轻而易举的就猜测出。”
她微顿片刻,酝酿了几分情绪,像是在考虑怎样的方式说出当年之事。“我想,如果不是容锦插上一脚,云远大概会爱上的就是傅戚了。”
对,傅戚恨容锦的确是理所应当,如果不是因为容锦的自私,容锦的咄咄逼人,云远会活的很好,因为傅戚很爱他。
“大概二十几年前吧,血衣教无声无息的崛起在武林之中,傅戚温文儒雅,却偏偏是血衣教右护法,真是让人难以理解,那么聪慧的人怎么会坐上右护法的位置。”苏慈应该很爱很爱傅戚吧,谈及到傅戚的时候,眉眼都市笑意。
“二十几年前,我记得史书上有说启黎与莽朝在茶州有一战争,被称为淮北战役,虽然逍遥王赢了那场,但也曾在那次战争中失踪。”牧沅赤记得在太子东宫整理书籍的时候,发现被史官记载的那淮北战役。
苏慈眼眸有些闪烁,显然肯定了这件事,“对,云远失踪了,因为被追杀到莽朝的荒原,那个时候他中了毒,眼睛被毒药波及,而导致失明,连运功都是促进毒侵蚀身体。”
“对,是傅戚救了他,年轻的傅戚温文儒雅,风度翩翩,一人在莽朝游玩之时,碰巧去了荒原,这就是老天的错误,让他偏偏无心之举,救下了云远。”
是老天的错,明明是让他们有缘,却让他们最终摆脱不了无分。
都说有情人终成眷属,谁又知道,什么叫做真正的有情人呢?爱?如果是认错了人,爱错了人呢?
“日久深情大概可以用来形容他们,你知道莽朝的荒原吧,冷冽,荒无人烟,猛兽,凶险重重,傅戚以一己之力,拼劲所有,满身伤痕,护得云远安然无事。”